牢笼森光闪烁,仿佛一把裂刀血腥撕开这如仙境美好的一角,江无涯盘坐在暗与光的边界,像是镇在波涛劲浪中的一座雕塑。
阙道子瞳孔中倒映出他身上的血,无数的锁链延伸而出贯穿他全身,他浑身是血,坐在那里,脸孔魔纹如蛛丝盘绕,穹顶天牢每一次震动,那魔纹就闪烁出冰冷的猩光,又被缓缓地一点点压下进皮肤深处。
白雾重新布满高台,阙道子看见江无涯静静坐着,白衣胜雪,清俊的面庞雍容而温和。
“”
阙道子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不像人的声音“大师兄”
江无涯双眸湛湛,平静看着他。
“去吧。”
江无涯温和说“我没事,去吧。”
余晖向晚,疏疏落落洒过游人如织的佛道,母亲携着花龄的女儿祈求姻缘、父亲背着病弱的孩童祈求康健、渴求净化心魔的修者步履急切,有王侯将相、有凡夫走卒、有修士、有凡者,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有虔诚的信徒一步一叩首,禅声惊起了山林的鸟,骤然展翅从山底飞向山顶,俯瞰是如画卷铺展层峦起叠的佛寺楼台。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万净禅刹,是佛陀向人间留的一颗菩提子。
飞鸟掠过笼罩在斜阳中的佛山,翅膀一挥,俯冲而下,轻巧落在山顶素净小院一棵巨大的菩提树尖,亮而长地鸣叫起来。
“簌”
“簌簌”
一个抱着扫把正靠在菩提树下偷懒睡觉的小和尚被鸟叫声惊醒。
他一个猛子跳起来,心虚地往四周看,见四周没有人松一口气,恼羞成怒指着树尖的鸟叫“不许叫啦,你这小兽好生没规矩,不知道这里是尊者清修的地方吗那么多梵音日日夜夜听着都没叫你开点灵智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树梢间跳跃的,不是任何一种他见过的鸟雀,而是一只洁白的、柔软像云雾的小鸟。
“咦”他茫然喃喃“你是什么鸟呀”
小鸟在树枝上轻轻地鸣叫。
“铛铛”
最后一缕夕阳即将落下,空灵辽远的撞钟声悠悠响起。
小鸟发出最后一声鸣叫,扑闪着翅膀化为一团云雾,云雾如雪纷纷落下,将苍葱茂盛的菩提树装点得光华明亮。
小和尚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然后他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那声音空灵、静谧,带着佛一样的柔和慈悲。
小和尚怀里的扫把掉在地上。
木门被从里轻轻推开,一个僧人慢慢走出来。
他着赤祧玉色袈裟,颈戴大菩提珠串,脸如玉、唇如丹,额头宽阔、面颊丰润,琥珀色的眼睛,像山间清泉般清澈而温润。
小和尚傻了似的望着他,半响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双手合十行礼,结巴说“尊、尊者,您出关啦”
“阿弥托佛”
菩尘子望着那云雾缭绕的菩提树,轻声说“有贵客来信,是该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