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
江无涯站起来,看向他。
奚柏远才恍惚突然意识到,他已经长这么高了。
他身姿挺拔, 肩膀宽厚, 腰悬着那柄赫赫盛名的神剑,望来的目光清明而平静。
当年那个备受排挤、命在旦夕的凡人少年, 已经长成一个高大的、成熟的,足以肩负起责任的青年了
长成个让连他的师兄、剑阁掌门都寄予昭昭厚望、不惜为此指着他鼻子警告的天之骄子、剑阁肱骨了。
“无涯。”
奚柏远笑“我们师徒俩, 是不是许久好一起正经说过话了”
江无涯看着他,哑声“是。”
“我记得也是来。”
奚柏远拿出一壶酒,对他招招手,笑得竟然有几分轻松“今天, 我们师徒俩好好说说话,只有我们俩。”
江无涯顿了顿, 向他走去。
奚柏远摆出两个小瓷杯, 慢悠悠往两个杯子里倒上酒。
“来。”
江无涯什么也没说, 只在他倒完酒后,又提起旁边的水壶, 默不作声往两个半满的杯子里倒满水。
奚柏远手一僵,心里突然酸得发疼。
江无涯很会喝酒, 可他却不能喝。
但是他好脸面,他想让自己什么都厉害、都完美无瑕, 他宁愿悄悄往酒里掺水也要做出千杯不倒的风流做派, 全他风雅清绝的剑仙名声。
江无涯是他的弟子,当然都知道;江无涯不说什么, 却每次都默默往酒里添水, 两杯都添水, 和他一起喝掺水的清酒,不叫他丢一点脸面。
所以他怎么能不疼他。
奚柏远想。
他的心凉薄,比石头还冷硬,可有的时候,也是肉长的。
他内心深处藏着许多不可说的阴暗,他羡慕、甚至嫉妒这个孩子,可他的疼爱也不是假的这是他的弟子,他这么多年唯一的、倾心培养的弟子,是他心里比亲儿子还亲的半个儿子。
“我还记得,当年初见你的时候。”
奚柏远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回忆着“那还是在凡人界,乱糟糟的军营里,你站在校场练剑,一把沉重粗糙的铁剑,你一招一式地练我那时就在想,好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一身昭昭的势,怎么剑舞得这样刻板,活像个糟老头子。”
江无涯道“在师尊面前耍剑,是弟子献丑了。”
“不。”
奚柏远笑“如果你是献丑,我又怎么会看中你。”
“你的剑法,不风流、不花哨,却是一把杀人的剑。”
奚柏远望着他那柄太上忘川之剑,轻声说“当你抬起头来,我看着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江无涯看着他。
“无涯,你记得,那时我问你既然志不在名利,何不早日抽身而退。”
奚柏远慢慢地回忆“你回答我,说那是你的责任,你应下了、就会竭尽全力去做,不成事不退却、不至死不终结。”
江无涯“师尊还记得。”
”当然记得。”
奚柏远轻轻合掌,眼神感慨“说得多好啊”
“我收下你为弟子,就为这一句。”
“那时我只觉得,你的剑法、你的心性,都是无情剑最好的继承人,你可以传承我的衣钵,接过我手中的责任。”
奚柏远复杂看着他,喃喃“就像,当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