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烁也半醉了,他撑着额头,微微泛散的目光却望见桌上那方灵玉盒。
他把它轻轻拉过来,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春水般润泽的如玉青石。
灵髓晶,天下至纯之物。
他为林然要的,想送给她治她的暗伤。
他应该就这么把盒子拿着、走回去,直接递给她。
但是他心底却几乎不可抑止地升起另一个念头。
他想亲手雕刻好,想雕刻成
“是想送给心上人的。”旁边荣翰忽然笑。
元景烁一僵。
他不想承认,但是今天淬心塔里那个幻象的确窥探到了他最隐秘的心事。
它窥探到他的心事,生生掐着那节被他刻意隐忍的火苗燃起来,让那火苗愈演愈烈。
元景烁能拔最厉的刀,劈下最烈的刀痕,他一直无比决绝地走在自己坚信的道路上,从不畏惧任何东西,他连命都不怕
可是从那一刻,从意识到自己的动摇的那一刻起,他突然茫然、甚至有那么些惶恐。
他怕自己压制不住那股火,他怕这火伤人,烧了他的道,动摇他的使命,害己害人。
元景烁低声“很明显”
“不明显。”荣翰笑“只是有心之人能看得明白。”
元景烁无言。
“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心事还挺重。”
荣翰把腿一伸“怎么样,要不要和哥唠一唠。”
“我们明天可就走了,到时候天南海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再想唠嗑可就没机会了。”
荣翰笑嘻嘻“小元弟弟,机不可失啊。”
元景烁沉默了一下“我有些迷茫。”
“我原来不是这样。”
“我原来不会在意儿女情长,我不会渴望一个人,不会为她急躁、不会因为她呆呆看不懂我心意的样子而闷气、总忍不住想对她发脾气、不会嘴上不说其实心底暗暗盼着她永远留在身边,不会嫉妒她的好被别的男人看见,不会想把她藏起来让她只有我、只陪着我。”
“我觉得我像一只被缠进蛛网里的萤虫,无知无觉被缠紧,在我意识到时,我已经被缠得很紧,我应该挣扎,可我并不舍得。”
有时候,甚至有时候,元景烁有些恨他发现得太早,如果当他发现时已经被彻底缠住,已经被彻彻底底地侵占,那他就不必再思考、再挣扎,不必徘徊,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沉陷进去。”
“你是在抗拒。”荣翰静静听完,下了结论“为什么你觉得她会耽误你”
元景烁“我有使命。”
荣翰“什么使命”
“我不知道。”
元景烁低低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条路会走向哪里、会是什么结果,我不敢懈怠我不怕她耽误我,我只怕我会害了她、我会害很多人。”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五年前的元景烁无畏无惧,今天前的元景烁尚可装作一切不知。
可是他骗不了自己,他骗不了自己了。
荣翰望着他,忽然大笑起来。
满屋子倒着醉鬼,酒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荣翰摇摇晃晃站起来,背对着走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繁华盛景,举起酒壶仰头灌进嘴里。
“我幼时父母被害,满家百余口人只活了我一个,我发誓必报此仇,将复仇视为我此生唯一的使命。”
“我一直在查,我一直在找我的仇人,我的命不是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