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婳霎时咽住声,身子一矮栽倒在床褥里,她敛住眸,并起腿,还想往褥子里钻。
裴焕捏起她的下颚,寒声道,“药呢”
沈初婳瞪着他不语。
裴焕那狭长的眸子里显出不耐烦,“我问你药呢”
沈初婳骤然将他一推,跳下床朝外跑。
裴焕迈开腿追过去,勾住她的腰又带回床,他扣着她的肩阴声质问,“我再问一遍,药在哪儿”
“你以为用下作手段就能让我屈服,你不如杀了我,”沈初婳抬手遮在眼睛上,终是哽咽出来。
裴焕黑着脸,旋即放掉她自顾走了出去。
沈初婳呼出气,拢好衣衫卧进被褥里,她听着外面的响动,只等着他再回来。
果然没一会儿,裴焕拿着药盒踏进屋内,他扯开被子,在沈初婳要躲之前蹲身制住她,拧开药盒就往她腿上抹药。
他的手刚触到伤处,那腿瞬时绞住他的手不让碰,他用了三分力就掰开来,伤的地方被他严严实实全抹遍,他也吃了不少豆腐。
等再抬起头,只见沈初婳半眯着眼,泪光闪现其中,她的唇瓣微颤,羞红从脸一直蜿蜒至脖子下,是被欺负惨了。
裴焕翘起眉,药盒放床头,手穿过她的腰肢将她抱进被里,他浅薄笑道,“委屈”
沈初婳喃喃道,“不用你假好心。”
裴焕点点药盒,“那就老实搽药。”
沈初婳抿住嘴不作声。
裴焕睨着她,拉过凳子坐倒,“想回沈家是不可能了,不若想想怎么伺候人,当了那么多年主子,初次成奴才是不太适应,但我没时间给你适应,一次两次我就当算了,往后再这样,有的是惩罚。”
沈初婳略过这话,低语道,“我父亲怎么样了”
裴焕伸了个懒腰,指头摸到前襟正准备脱掉四兽麒麟服,脑子里打过转,他放下手,先和她道,“镇抚司狱呆着,将好住在翼王隔壁,两人还能成一对邻居。”
沈初婳爬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角道,“你说过不会办他。”
裴焕舒松着长眉,“他毕竟接触了翼王,陛下总归要审一审。”
他又打一个哈欠,自说着话道,“我昨夜忙了一宿,没功夫再跟你绕这些裹脚布。”
沈初婳忖度着他话里的意思,低垂着眼从床上下来,她赤足立在他身侧,放低姿态道,“劳烦救救我父亲。”
她生了一双秀气的脚,踩在尘埃里也抹不掉它的白净,反而招人疼惜。
大楚是汉家天下,对女子异常严苛,自先帝起就立了女子从小裹脚的规矩,这规矩其实说到底还是取悦男人,皇族的公主就没见过几个裹脚的,权贵的女儿也鲜少有人裹脚,反倒是平民女子附和,只为了能嫁个好人家,这陋习说实话完全在摧残女人。
自然生长出来的脚又岂是畸形的脚能比的。
裴焕缓缓张开手臂,将视线从她脚上移开,他微笑一下,“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沈初婳捏紧手,迟疑着道,“我没漱口。”
裴焕眼眸沉暗,倏地嗤笑起,“果然是官家小姐,只想着会不会被人轻薄,未曾想过侍奉老爷更衣。”
沈初婳暗自涩然,还是抬手到他颈下为他解盘扣,她注意到他衣衫上的麒麟,张牙舞爪的趴在胸膛前,那爪牙将将爬上肩膀处,她的手也褪着衣衫到肩膀,那只麒麟就像是被她收在手中,再不能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