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岁时,她就发现,父母之间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敬。
毫无疑问,母亲下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父亲心中有抹抹不去的白月光。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直到她五岁时,母亲找到父亲,说,他们这一房,总该要个嫡子,于是他们在一起了两个月
在前世,叶韫最瞧不上明明不喜欢,还要死耐在一起的夫妻关系,但面对母亲,她没有资格瞧不上。母亲的大智大慧,大仁大义,远远超出了一个家族范畴。
拿她的话说,她会嫁给父亲,当初也只是为了保全叶家,她是喜欢父亲,但绝对没到恬不知耻横刀夺爱棒打鸳鸯的地步,只是当时,她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将自己跟叶家捆绑在一起,免除皇帝外祖父对叶家的猜忌和敌视。
也因为这段婚姻,她被人背后骂成仗势欺人,趁火打劫。
她这一生,承受了太多不该她承受的东西,甚至连母女之情都没有好好体会过。
叶韫至今还记得,两岁刚会走路时,她拒绝母亲的怀抱,三岁习字时,她拒绝母亲手把手教育从小,她受尽她呵护,却没有履行一个女儿的义务。
每每看到母亲失落的表情,她就在想,母亲想要的应该也是个会撒娇卖萌的女儿吧
然而这些,她却做不到。
“小姐”
直到听到云梓的声音,叶韫才回过神。
手指落在眼下轻拭,那是泪。
叶韫怔怔看着指尖的泪,有些恍神。
“小姐,你若想哭就哭吧” 云梓擦了一把眼泪。
叶韫却笑了,“我没有哭。”
她哪有脸哭
她也没空哭
起身,洗漱,换上干净的孝服,走出这方院子,她又是那个坚强却冷漠的叶家四姑娘。
这头方出门,那头,在灵堂帮忙的徐嬷嬷赶过来,禀报“二老爷和九公子回来了”
叶韫长出一口气,至少为母亲端灵牌的孝子有了,最后一程,她的丈夫也回来了,这个葬礼不至于太难看。
急匆匆赶去灵堂,父亲叶沛文果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已经在这里了,弟弟叶茂哭得不能自已。
灵堂旁侧搭了棚子,专门给高僧超度用的。
笃笃的木鱼声,伴随着诵经声,成了哭声最好的陪衬。
父亲站在灵床前,一动不动,形容憔悴,却不见一丝泪。
相比于弟弟的惊惶,他并没有一点意外,或许,在母亲将他下狱时,他就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爹”
叶韫上前,叶沛文回头,眼底青黑,却带了一点宽慰笑意。
“这妆是你画的”
叶府上下,也只有他女儿有这胆量和手艺了。
“嗯。”
离得近了,叶韫才看清他手上的伤,像是扒过墙,指甲被扣翻了,也许是为了发泄情绪,握拳的位置血肉模糊。
她不知道他被强行关进诏狱时挣扎了多久,挣扎得多厉害,那时该是怎样的撕心裂肺,满心绝望,在一切尘埃落定时,只剩下此刻的安静和空白。
当这只手再握住那只已经失去温度的手时,是不是后悔过,在她生前没有好好地,温柔地握住它。
“韫儿,你带他们下去,我要跟你娘说会儿话。”
叶韫抿了抿嘴,“爹,巳时可能会有人来吊唁”
“我知道,下去吧。”
叶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