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胜天说的书, 堆在旁边一处没窗户的房间,里面乱糟糟的,放了各样杂物, 有些看上去颇有些年代了,顾清溪便多看了几眼。
她知道他家好多东西当初都砸了烧了, 但到底家大业大, 有些角落的或者看似不起眼的, 或许没被烧了,毕竟他们这种偏僻农村,其实并没有外面那么严格,很多人就是走个过程, 或者捡最紧要的闹腾闹腾, 看上去有面子又风光。
“这些都是以前我奶奶用过的一些老物件了,太旧了, 有些也坏了, 就堆在这里,我自己也用不上。”
顾清溪眼尖地发现里面有一个绣墩,古色古香的, 木头仿佛也是好料。
萧胜天也注意到了,他将手里的煤油提灯凑近了那里照了照“以前我奶奶坐过的,当时也是放在院子里落灰, 没人注意, 要不然也砸了。”
顾清溪点头“老人家的东西,还是留着吧。”
萧胜天“嗯。”
这么说着间, 两个人走到了这杂物间的炕前, 炕上堆积了各样东西, 乱糟糟的, 有好的有坏的。
萧胜天把煤油提灯递到了顾清溪手里,他自己便一脚迈上去,在里面翻找。
顾清溪好奇地打量着这占据小半间屋子的大坑,斑驳陆离的墙上贴着早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年画,炕上则堆放着黑色的陶罐,木盆子,还有缺腿儿的木凳子什么的,都堆积了灰尘,看着破败不堪。
“其实这些都还挺好,打理下都能用啊。”顾清溪觉得挺可惜的,她也疑惑萧胜天一个人过得什么日子。
“打理了摆放好了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就放这里,反正破成这样,也没人要。”萧胜天随口解释,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搬出来一个木箱子。
顾清溪听着,顿时明白了。
家里那些东西,不说到了这年头还会不会犯事,就是打理好了,摆着,难免遭人惦记,倒不如就这么当杂物堆着,农村人大多朴实,不懂,也不会多想。
萧胜天搬出来的箱子是一个用破木板钉起来的箱子,破木板满是毛刺,钉子更是扎手。
顾清溪忙上前帮着他放好了。
之后萧胜天跳下炕,打开那箱子。
顾清溪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一本,却见纸页薄脆泛黄,上面用红色的繁体字写着共和国教科书新算术,打开扉页,便见里面是繁体的,竖版字,一些地方还有娟秀的蝇头小字做批注,顾清溪懂了“这是你奶奶用过的吧”
萧胜天“是。”
他又拿起其它几本来看,昏暗的煤油提灯下,顾清溪依稀认出,有商务女子国文教科书,女子修身教科书和开明国文讲义,再往下面看,还有民国时期的繁体西游记和红楼梦等。
顾清溪看得触目惊心,她知道,幸亏是这个时候,如果早几年,这些翻出来,怕是一场大祸事。
只是不知他的奶奶以怎么样的心情把这些埋在地下,冒着风险保存下来。
正翻着,突然,她看到一本书,手便停了下来,几乎不敢相信地将那本书拿起来。
那是一本国富论,繁体版的,中文的,三联出版社出的。
这本书倒是正好和她的英文版对应上,可以中英对着看了,甚至可以让她学习人家怎么翻译的。
她盯着那国富论看了半响
不过,她到底是放下了。
萧胜天自然注意到了。
风吹过,便是有玻璃灯罩,那煤油灯依然是晃,晃得破败古老的陋室中光影陆离,萧胜天在那朦胧昏暗的灯光中望向顾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