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煤饼子虽然味道不好,但烧起来到底暖和,顾清溪裹着一件棉被,两手贴在砖砌的炉壁上,炉火刚刚烧起来,外面只有浅薄的一层温度,顾清溪贪婪地暖着手。
她娘廖金月坐在那里,放了三块烤红薯在炉子上,嘴里开始叨叨“人家公社给村里来信了,说今晚有大暴风雨,我一听这消息就知道不好,担心你,让你哥哥骑着洋车子去接你,谁知他根本没接到,回来后,以为你已经到家了,看到没有,这才慌了。”
炉子里的煤饼子边缘已经泛红,炉子的温度也上来了,廖金月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事,原来看到没着家,慌了,赶紧去找,开始并没惊动村里人,到处找也找不到,天又黑起来,过去大伯家问顾秀云,知道也没回来,顾清溪哥哥这才过去村里找村支书。
人家村支书一听,当然也不敢耽误,村里现在在县城上高中的就顾家这两姐妹,可不能出啥事,于是带了人手去寻,可这风暴雨这么厉害,哪轻易寻到呢
说话间,她嫂子陈云霞进屋了,顾清溪赶紧招呼她嫂子也坐下来烤火“嫂,一起说会儿话。”
陈云霞起身将她刚泡过脚的水端起来去倒,廖金月见了,倒是很不好意思,以前她心里对这个儿媳妇其实多少不满意,进门都这么久了,至今肚子没动静,所以明里暗里总是指桑骂槐,但最近几天,儿媳妇做事还算满意,特别是今天,说起找闺女的事,陈云霞也用心帮着找,一看就是真担心小姑子。
廖金月疼自己这闺女,陈云霞这样,她倒是过意不去,忙让陈云霞放下,说自己倒就行了。
陈云霞还要去倒,廖金月已经抢过来端着出去了。
顾清溪拉着陈云霞和自己一起坐在炕头,炕头是烧了暖炕的,又可以烤着炉子里的火,整个人暖洋洋的舒服。
顾清溪问起来“嫂,我托人带回来的书,你们看了吗觉得怎么样,有用不”
陈云霞也正要说这个“有用啊,你哥看着带劲,晚上都点着油灯看,你也知道我文化浅,有些字不认识,你哥读给我听,我听着人家说得那编织办法,可真是厉害,把咱庄稼人会的东西都一桩一桩地说,而且有些法子,都是我以前听人讲过,但咱自己不会的。”
顾清溪听这话,就笑了“那就好,本来我还担心来着,这个不是讲的芦苇编织,怕不能相通,现在你们也觉得好,那我就放心了,咱得多学学这个,学点新鲜花样,就是不能编别的,芦苇席子上变个花样,到时候去县城里卖,也能好卖呢。”
陈云霞听到“好卖”两个字,眼里一亮“我也这么盼着,咱累点苦点不怕,只要能挣到钱,日子好过,怎么着都行。”
这话听得顾清溪鼻子一酸。
上辈子的嫂子对自己和母亲有诸多埋怨,肯定不算任劳任怨,如今嫂子对自己这么殷勤,自然也是看在那编织书的份上,知道自己能弄到书,也懂城里的事,指望着自己帮家里出主意。但做人不能指望着别人没任何缺点是完美的大好人,都是普通人家普通人,大差不差就是好媳妇好嫂子。
嫂子还是朴实勤劳的嫂子,她不怕累,就怕累了也挣不到钱,其实想想,农村人可不就是这样,谁都有一身的力气,但把力气使到地里,一年到头就是那么些工分,靠天吃饭分到多少是多少,土里刨食真得难。
村里一个个的壮汉子,如果知道哪里卖力气挣钱,眼里怕都是放光,就是拼死也要干。
顾清溪这一刻感激自己已经活过一辈子,到底多了一些见识,可以帮着家里出出主意,不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