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那么多年,爹的样子在她心里也模糊起来了,总觉得或许也就是那画像的样子吧,也或许根本不是。
现在,看到四十多岁的爹,她一下子清晰明确起来,这就是爹。
“这是怎么了清溪你没事吧”顾保运在晨曦之中,看到女儿眼里反射出晶莹的光,仿佛是眼泪,他有些手足无措了“这孩子怎么了”
说话间,顾清溪的娘廖金月从灶房里钻出来“怎么了清溪起来了啊”
顾清溪怔怔地看向娘,娘是爹走了没多久就走的,她老人家走的时候,顾清溪还没上当小学老师,以至于后来她一直觉得,也许自己早点当上小学老师,娘就不会走那么早了。
如今看着这个活着的娘,看着她的眉眼,熟悉得恨不得扑过去抱住。
这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回来的亲娘,是把她带到这个世上的人,也是和她有着最初脐带牵连的人。
“清溪,这到底怎么了”廖金月生了两女一儿,不过最疼这个小闺女,小闺女也争气,学习好,这更让她觉得清溪值得疼。
顾清溪压抑下心里的澎湃,自己的经历太过奇特,自然是不能和爹娘说,怕吓到他们。
再说,那十年刚过去没多久,大家现在日子都过得战战兢兢,也怕那些鬼神说,怕扯上关系遭殃,这种事自然是谁也不能提,只能埋在心里。
当下低头抹了抹眼泪,之后笑了,不好意思地说“别提了,娘,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醒来,咱家就剩我一个人了,你们都不见了。”
这是编瞎话,但也是事实,二十年后,她回到这个曾经冒着炊烟的家,已经荒草半人高了。
顾保运是男人,心思糙,听女儿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又过去摆弄他的篱笆,顺便把鸡窝里的鸡放出来。
一窝鸡出了鸡窝,顿时院子里响起咕咕的声音。
廖金月探头看了看大门口,见没人影,便把顾清溪拉到了灶房口,压低了声音说“清溪,我今天煮了五个鸡蛋,这个有营养,能补脑子,你快点吃一个,晚上去学校,带上另外四个,别让你嫂看到,不然她又不痛快了,你趁热快吃。”
说着,就往顾清溪怀里塞。
顾清溪握着那鸡蛋,热烫的鸡蛋,这是娘一早偷偷躲着嫂子煮好的,她认为给自己补了自己能学习好。
年少时的顾清溪不懂事,也就享受了母亲这份私底下的宠爱,但是后来经过许多事的顾清溪却再也无法安然地吃下那口鸡蛋了。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让娘先收起来,热好了,等下吃。
说话间哥哥嫂子那边进门了,大冬天的,两个人冻得鼻子尖都是红的,开口说话周围弥漫着白气。
“清溪起来了,怎么没读书”她哥顾建国笑着说。
嫂子陈云霞倒是没说什么,径自将铁锤子铁凿子扔在一边去了。
现在这天儿上着冻,地里没什么农活,两个人一大早去河里打鱼,看那样子没逮到什么。
“没,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功夫。”顾清溪笑着说了声,钻进了灶房,帮着她娘一起收拾,一家子准备吃饭了。
冬天有一个最不好,灶房距离堂屋远,从灶房里把饭碗端过去堂屋,一路上白气散得快,没怎么吃就凉了。
顾清溪便让她娘廖金月端着干粮篦子“娘,我把这粥装铁盆里端过去,你先把这个端过去吧。”
廖金月没多想“成。”
顾清溪将那热腾腾的棒子面粥从大铁锅里盛出来在铁盆里,用木头盖盖好了,之后又拿来一个厚实笼布,将那五个鸡蛋包起来,一口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