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同国公府的亲事,整个长安怕是无人不知,若说起姜家两个姑娘的命。
一个是天上的彩云。
一个就是地下的泥土。
暗地里不少人骂那位外室所生的庶女姜漓,夺了姜殊的路。
四桃见她不说话,愈发地说起了劲,翻起身来,撑着半边脸,眼睛突地亮堂了起来,“姝妹妹可有想过”
“四桃。”姜漓打断了她,“明儿还得早起干活呢,你怕又是睡不着,我去熏些香,落雨天你正好睡个踏实。”
四桃终是闭了嘴。
头顶上的闷雷裹在云层里,一声接着一声,姜漓连唤了两回,“四桃。”见其没了声音,才坐起身来,守着炕头上的那砂石滴漏。
四桃嘴里的那位庶女,不是旁人,就是她。
她不是姜殊。
她是姜漓。
一年前,姜家的姜老爷不知道是如何攀上了韩国公这门高枝,将自己从外头接回来不久的庶女姜漓,许配给了韩国公世子韩焦,一时轰动长安城,成为了一桩麻雀变凤凰的典例,同年恰逢宫中选秀,姜家的嫡女姜姝被记录了名册,明面上瞧着又是一桩美事,不知情的百姓道是姜家的那座祖坟发了,这是要光祖耀祖了,姜家主母却是当场吓晕了过去。
新帝周恒在姜家主母眼里,就是地狱里的阎王。
周恒亲自处决王家的那回,姜夫人正好在场,那时姜家还未同国公府攀上亲,姜夫人相中的是王家,王家也有那意思,就差点破,王夫人便邀了姜夫人上门做客,王家的长公子也在,姜夫人借着说话的功夫瞧了几眼,模样生的高大,气势也威风,姜夫人颇为满意。
后来转个眼,王公子却是倒在血泊里,对着周恒跪地求饶。
姜夫人亲眼看到周恒,没讲半点情面,手一扬当场要了王老爷和大公子的命,姜夫人回来后,半条命都吓没了,姜老爷问起时,姜夫人只抓住姜老爷的手,恐慌地说道,“老爷,咱们这个新帝,是个暴君。”
那王大公子临死前还曾问过周恒,王家到底犯了何罪,周恒说,“你污了朕的靴。”
姜夫人听得很清楚。
就因为这么个缘故,王家丢了两条命,从此长安城,再无王家。
这样的君王,富贵先不论,若她的女儿进宫后,稍有不慎惹了他,可还有活头。上头的名册躲不过,姜夫人才一合计,前有狸猫换太子,她不过是换个女儿进宫,也还是姓姜,谁又会去追究。
且两人的身份一换,要嫁给韩国公府的人便是姜姝。
姜夫人那念头一生出来,便没压住,姜家的门户小,来往的世家不多,姜家的嫡女姜姝身子弱,常年呆在闺中,未曾出去露过面,姜漓被姜老爷带回来后,也未出去见过人,姜夫人换得神不知鬼不觉。
等到姜老爷发现,姜漓已经进了宫,入了浣衣局。
木已成舟,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这事倒也不是姜家主母一人就能成,姜漓自己也愿意,她欠浣衣局碧素姑姑的恩,同样也欠姜家的恩。
眼下没有旁的路,在这宫里,她走的越高,姜家便越危险,只有她死了,才会消除姜家的这桩把柄。
至于她自己,从哪里来,就该到哪里去。
她想回到她的小药谷。
还同从前一样。
丑时两刻,姜漓起身,屋外的急雨不见住点。
姜漓披了件深色斗篷,借着廊下的一豆灯火,快步往前,心头一遍一遍地重复小太监的话。
“丑时三刻,我会到浣衣局送衣裳,你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