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嘲讽他。
不痛吗屈分十分疑惑,怎么不求饶
紧接着,火焰燃烧到了耿曙的腰部,吞没了他垂在身侧的双手,耿曙抬起左手,放在火焰中,仿佛想抓住什么,任凭它被灼烤,再稍稍抬起。
火舌之下,他的左手刹那褪色,伪装被燃尽,继而剥除,左手露出漆黑犹如金铁般的质地,手臂上还闪烁着黑光,鳞片顺着他的手腕蔓延,褪去伪装后,延伸向他的臂弯、肩膀,继而是左侧赤裸胸膛前的心脏处。
他的左上半身,已满布鳞片,犹如一只半人半妖的邪魅妖魔。
郢军不明所以,纷纷议论起来。耿曙朝屈分笑了笑,扬眉,在火焰里很小声地说了句话。
屈分尚未明白过来,耿曙的那只左手已在灼烧之下爆出碧绿色血液,连着他的肩膀一并迸发出血,被烈火一烧,化出青烟,在风的吹拂下,蔓过全城。
烈火焚烧,吞没了耿曙的脖颈与脸庞,就在那一刻,他脸上的易容剥落,屈分看见了另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那是谁屈分只觉眼前一花,却辨认不清。紧接着,耿曙的脸在烈焰之下化为焦炭,头发被烧尽,脸庞变得漆黑,呈现出骷髅般的形态,他闭上双眼,但眼皮很快被烧掉了。
他全身的血液沸腾了,一刹那爆开,左手上的碧绿鲜血洒向柴火,烟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屈分不自觉地咳了几声,鼻孔中淌下血液。
他伸手一抹,看见了血。
雍军未能看清经过,交头接耳,但一息之间,长街对面的郢军仿佛爆发了轰动,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开始逃离。
屈分回过神,踉跄朝着远离火刑架的方向逃去,然而刚迈出两步,便喷出一口血,软倒在地。
他在自己吐出来的血中艰难挣扎、攀爬。
而火刑架上那人,眼前已一片血红,他睁大了双眼,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从他的脚下到黄河岸边,十万郢军,连同郢国大将军屈分,咳嗽声不绝于耳。
十万人,整整十万人,犹如麦浪般,一拨接一拨倒下,风带着那青烟传遍全城。
火舌终于彻底吞没了他,将他烧成焦炭。
背后的雍军也开始乱了,传来此起彼伏的咳血之声。
汁琮发现了不妥,却不知为何,郢军忽然大乱,雍军开始朝王宫方向本能地逃跑。
曾宇吼道“陛下快走有人下毒”
汁琮登时色变,飞速冲下王宫,翻出栅墙,吼道“撤退撤出城外”
雍军正在上风口,饶是如此,那阵烟仍在飞速扩散,汁琮顾不得安阳城了,他必须保住手下的性命,十万郢军,竟是全倒在了城南。
雍军一片混乱,但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后面的人挡着同袍,保护主力部队撤出城外。
安阳西、北两门洞开,汁琮甚至没有收拾王旗,性命为上,匆忙奔逃出城。
风转向了。
松华赤着脚,走进安阳城,沿飞星街一路走来。城里安静无比,只有呼呼的风声。
屋檐上满是坠落死去的鸟雀,不闻家畜之声。
在她的面前,则是蔚为壮观的一幕,十一万人,整整十一万人,一个也没逃掉,尽数死在了安阳广阔的长街上。郢军士兵或倒在房屋旁,或倒在巷中,每个死者都口鼻溢血,挣扎着爬向城南,爬向他们船只停靠的地方。
码头上满地尸体,甲板上、船舷前还倒着死人,风帆展开到一半,舵手趴在舵前,鲜血已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