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点点,只要他们烧毁宗庙、杀掉国君与太子,雍国便将亡国,像越人一般。
可想着想着,他回忆里,最多的,却又是耿曙的那声嘉许,短短三个字,却跨越了雷鸣电闪,让他随之久久铭记。
当天下午,东宫再次召开会议,太子泷从管魏处分摊了重整国都之外,曾被占领的山阴、灏城与承州三地的繁琐任务。众幕僚看着太子失去一只耳朵后,脸畔紫黑色已凝固的、纱布上的血迹,谁也没有多说话,带着耻辱与愤怒,开始处理政务。
太子泷喝下那药,眼皮渐重,最后一头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殿下”周游低声道。
“让他睡会儿罢,”曾嵘翻过书卷,叹道,“他太累了,不容易。”
第四天,随着郑军尽数撤出潼关,逃往代国境内,曾宇停下了追击的脚步,重夺潼关这雍国的西南大门。
消息传到雍都落雁,雪停了,阳光灿烂。
姜恒再次睡醒,伸了个懒腰,推了推趴在自己身边的耿曙。
“喂,起床了”
“起床了”姜恒声音大了不少,吓得耿曙一个激灵,险些从榻上滚了下来。外头屏风后,界圭也瞬间弹了起来,两人一起醒了。
“哎哟好痛”姜恒伤口已愈合了不少,山泽让郎煌带来的药十分有效,只是呼吸时仍阵阵作痛。
“没事罢”耿曙焦急道,“哥昨晚上压到你伤口了”
“没有没有。”姜恒忙反过来安慰耿曙,见界圭一身单衣,站在一侧观察他脸色。
界圭说“好多了,我去回报太后一声。”
姜恒身上忍不住地痒,想去洗个澡,耿曙却绝不能让他洗澡,恐怕伤口着了水化脓,说道“我给你擦擦身,你别乱动,仔细扯着了。”
外头越女还在,听房中动向,便打了水进来,说道“我们来服侍姜大人罢。”
“不不。”姜恒正脱衣服,当即满脸通红,说道,“男女有别,我哥能帮我”
众越女忍不住笑,姜恒实在应付不了这场面,耿曙便让她们都在屏风后等着,让姜恒脱了衣服,为他擦拭身体。
两兄弟的身材影子映在屏风上,越女们只得转过身去。
姜恒吃不准太后是什么意思,得把她们送走,不想太子灵那事再来一次,便问“你们都可以回去了,我没事的,伤都好了。”
“姜大人嫌弃我们了”那年纪最大、名唤安溪的女孩笑道。
“没有没有。”姜恒忙道,“比起我这点皮肉伤,我更担心太后”
“对,”耿曙擦拭着姜恒的肩背,耐心地说,“姜大人嫌弃你们,都回去罢。”
安溪、依水与明纹三人又一起笑了起来,姜恒忽然觉得,有了这笑声,自己的寝殿变得热闹又有趣多了。
“殿下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安溪说,“我们不会对姜大人做什么,还怕我们仨把姜大人吃了”
耿曙从来没被开过玩笑,整个雍国上到官员,下到百姓,都对他十分尊敬,连姬霜也是十分拘礼,哪里碰到过这么开玩笑的
“惹不起你们,”耿曙说,“都是夫人的娘家人。”
越女性格爽朗直率,姜恒知道那亲切感是从哪儿来的了,昭夫人也是越人,她就像一把轻易不出鞘的剑,而这几名母亲的娘家人,就像剪刀一般,咔嚓咔嚓,锐利得不行。
“你们也是越人,”明纹笑道,“耿大人自然是越人,不都是么七姐就更是了。”
耿曙听到母亲的名字时,动作顿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