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正在想水峻之事要如何处理,点了点头。
他与耿曙拿了浴袍,去了澡堂。秋天傍晚已有些许凉意,汗塞山岭有温泉流入灏城中,形成巨大的天然澡堂,耿曙又使钱要了竹林幽间,与姜恒泡在池中。
“没有洛阳的水好。”耿曙说。
“嘘。”姜恒仍在思考,让耿曙小声点。
耿曙侧耳听了一会儿,说“附近方圆二十步都没有人,别担心,连水声都听不见,反而是驿站里头,隔壁有人住,说话须得当心。”
姜恒点了点头,耿曙虽是武将,却极像一名刺客,到了地方,先观察周围,再排除可疑人等,继而确认逃生的路,这是小时候被姜夫人带大所养成的习惯,姜恒也有这习惯,所以代王李宏对他的评价,是“刺客养大的孩子”。
耿曙说没问题,自然就是没问题,这时又问“你想怎么办不可能帮他卖矿石,哪有这闲工夫要是被父王知道,铁定先没收充官,再把他关起来。”
姜恒声音小了些,答道“水峻想要的只是救山泽性命,金矿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只需要说服汁琮,把人放了就完事了。”
耿曙说“卫卓那老头子不会答应的,你说放人就放人,他面子往哪儿搁”
姜恒说“不放人,让他再延几年,总是可以的。关键山泽被关着,许多冤屈无人可说,如果能见他一面就好了。”
耿曙说“表明身份,今天把易容取了,去见城主卫贲,他不敢惹我。”
姜恒道“他不会让你见的,只会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耿曙想了想,说“氐人若再造反,靠他那点家兵,不是对手,只得等落雁来援,他必须求我。”
姜恒一想也是,若三年前的叛乱再来一次,靠卫家挡不住,只能朝落雁城求援,如今骑兵全在耿曙手里,卫家必须与他商量。
“我再想想罢,”姜恒答道,“不着急。其实只要让朝廷知道,卫家瞒着土地未曾上报、逼反氐人的证据,就能为山泽洗脱冤屈了可是你觉得,朝廷知道吗”
耿曙没有说话,让姜恒转身,站起来,擦洗他腰上的伤痕,末了,又躬身下去,在他那块烧伤的痕迹上,轻轻地亲了亲。
姜恒被弄得甚痒,让耿曙别闹,总觉得这次分开之后再重逢,耿曙比那五年的离别前要更直接,也更按捺不住,在嵩县尚有点难为情,如今则是又抱又亲,发乎自然,丝毫不觉得有半点难为情。
“水峻的峻字,是山字旁,”耿曙说,“山泽的泽字,则是水字旁。”
“嗯。”姜恒说,“这叫易铭,在起名时,两家感情好的,便将姓氏里的偏旁互换,给对方孩儿起名。”
耿曙在雍宫内仍然学了不少东西,大致知道排辈与名字的偏旁,像汁泷、汁淼便是水字旁,属于他们这个辈分。上一辈,则是汁琅与汁琮,汁绫原名为王字旁加个靇字,然则她嫌这字实在太难写了,笔画太多写得累死,自己给自己改换了一个。
“还有同铭,”姜恒说,“像姓氏不同,却带着同一字部,便是同铭。”
耿曙说“我的曙,你的恒。”
“对。”姜恒笑了起来,坐在水里,耿曙又要抱他,但两人全身赤裸,姜恒实在有点难为情,把毛巾塞进他的手里,耿曙未曾察觉,接了过去。
是这样吗姜恒长大以后,渐渐明白了,母亲当年是恨耿曙生母聂七的,否则也不会在那一天,耿曙来到浔东时,带给她那么大的痛苦。在他们各自出生时,昭夫人也根本不知道,那时的耿渊已有了心上人,起名又怎么会用同铭
但他宁愿相信这是他们生来就有的缘分,刻在了彼此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