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家里大人还是没回来。
姜恒醒时,房中已打好了洗漱的热水,姜恒跑到院里头,见耿曙站在高墙上朝远处张望。
“哥你在看什么”姜恒问。
“没什么”耿曙稳稳站着,眺望远方,城中一股烧火的焦气,四处尽是烟雾弥漫,城外烟尘滚滚,满是泥泞,巷外的水沟里,鲜血在水里漫开,风将哭声远远地送了过来。
姜恒说“我上去看看。”
耿曙说“别上来,先吃饭罢,你饿了么我煮了鸡蛋。”
“鸡蛋”姜恒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耿曙跃下,去厨房把盆子端出来,里头是十个白水煮蛋。
耿曙把厨房篮子里剩下的蛋一次全煮了,倒了点酱油,剥开蛋壳,递给姜恒,让他蘸着吃。洁白鲜嫩的水煮蛋蘸点佐料,简直是人间美味,姜恒连吃三个,耿曙道“别噎着。”
姜恒好不容易咽下去,耿曙让他喝茶,姜恒说“中午不,晚上吃什么”
耿曙又剥了几个,让姜恒先吃够,自己才留了两个,说“我出门弄点吃的,家里有钱么”
姜恒突然想起长这么大,也不知道家中的钱放在何处,平时都是卫婆与母亲管着。
两兄弟翻箱倒柜一番,在卫婆房间的箱子底发现了一袋郑钱,应当是卫婆平日里用来买菜的费用,金银都收在母亲房中。
“这是多少”姜恒数来数去,只不知币值,耿曙只看了一眼,便道“够了,在家等我。”
“我不”姜恒坚持道,耿曙却不容他跟,怒道“听话”
那语气中,已隐隐有了成熟的兄长威严。
耿曙见姜恒眉目难过,转念想到这两天里,姜恒担惊受怕,只是不说,想必也不好过,耐着性子说“哥一定会回来,你别担心,外头人多,我怕顾不上你。”
姜恒也明白以墙头所见,浔东城里乱糟糟的,自己跟着出门,也是拖耿曙的后腿,只得勉强点头。
耿曙揣了那兜钱,翻身过墙,径自寻食去。
是日午时,姜恒独自在家等着,有点害怕。
从前卫婆与母亲也没少出门将他独自扔在家,可自打耿曙来了之后,他的人生就变得不一样了。一年多来,他们每天形影不离,今日尚是第一次,耿曙没有陪伴在他的身旁。
姜恒坐立不安,由此想到有些人既然来过,再走了,便无法当作从未出现过。
一如母亲所言,故人一别无会日,繁花凋零终有时,是不是总有一天,连耿曙也会离开自己,抑或说,这个哥哥,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名匆匆过客
小孩读的书多了,总会胡思乱想出许多不该他这个年纪承担的念头。这念头随着耿曙的归来迟一分,便加重少许,直到最后沉重无比,压在姜恒心头。
姜恒取来琴,勉强弹了少倾,日渐西斜,此刻他尚不知这情愫正是先圣常言“人之所累”的东西。
眼看夕照如血,而耿曙出门一下午,始终未归,姜恒终于再等不下去,将琴一扔,找来梯子架在墙上,爬墙出去。
“耿曙”姜恒已慌张得快哭出来了,在一片混乱的街道上四处奔走,到处都是飞灰,到处都是浓烟,城外飞来接二连三的火罐,砸在民宅上,点燃了浔东城。
浓烟中骡马嘶鸣,兵荒马乱,四处都是收拾细软逃亡的百姓,各自大喊道“郢军打进来了”
“城破了”
姜恒一脸不知所措,继而被顺风飘来的烟熏得两眼通红,泪流不止,满脸黑灰,跌跌撞撞地跑在街上,带着哭腔喊道“哥哥”
又一声巨响,浔东城内,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