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夫人凄然摇头“殉他而去的,早已有了聂七,什么此生,什么来生带我离开雍都那天,我本以为这一辈子,他就是良人,瞒了我这么久,方知他不过是看我可怜,才朝汁琮讨了我来。”
“你从小看着耿渊长大,拉扯大了他,如今又养大恒儿,于你眼中,这俩孩子都是一样的”
昭夫人将药碗放在案几上,案前还摆放着那把耿渊留下的黑剑、一枚半月形的玉玦、以及底下垫着的武学真诀。
“可我呢”昭夫人沉声道,“我就是一个笑话”
“那孩子也是您的儿,夫人,”卫婆低声说,“七儿只是他的生娘,您才是他的母亲。”
昭夫人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卫婆又说“少爷用他的性命回报了雍国汁氏,你道少爷只是可怜你,才将你带离雍都;在老婆子看来,反倒非是如此,少爷原知必死,又何必在汁琮面前,提出非你不娶之言这么一来既伤了七儿的心,又耽误了你的一辈子。”
“七儿决意留在安阳时,想来本意就是相殉而去。耿曙那孩子,如今在这世上,只剩下一位血缘之亲,就是恒儿。”
“老婆子已经这么一把年纪了,”卫婆又淡然道,“纵是想照料到恒儿娶妻生子,好好的当个读书人,也是有心无力。夫人如今这身子,恕老婆子直言,撑得一岁,也是一岁。朝风暮雨,人这一生,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昭夫人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卫婆说“七儿自知生前对不起你二人,方命这孩儿,带着黑剑,从安阳来到浔东,这一路跋山涉水,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只为到夫人面前,受你一剑。”
“不必再说了。”昭夫人冷冷道,“如今我只想杀了那逃生子,令她求仁得仁”
卫婆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又是何苦待得咱们不在人世间那一天,你让恒儿孤苦伶仃,独自活着,夫人就高兴了”
偏厅内
“浸进去。”姜恒说。
“不。”耿曙明显不想把头浸到水面下去。
姜恒说“头发要用皂荚洗”
“不”耿曙再次表达了拒绝,姜恒只得舀起一瓢热水要浇到他头上,耿曙敏捷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两人开始扭打,姜恒突然泼了耿曙一脸水,耿曙大叫一声,停下动作。
姜恒以为耿曙生气了,说“那你把头仰着”
话音未落,耿曙展开了报复,姜恒大喊一声,被整个人拖进了浴桶里,呛了两口水,他没想到耿曙的力气居然这么大,猛力乱抓,耿曙恐怕他呛着了,忙把他架起来,孰料姜恒拖住他的脚踝把他顺势一拉,耿曙也猛然摔进了水里。
昭夫人穿过姜家长廊,听见偏厅里传来姜恒的笑声,不禁为之一怔。记忆里,她似乎从未听过素日规规矩矩、见她就像老鼠见了猫般的儿子笑成这样。
偏厅内,两兄弟闹得浴盆外全是水,姜恒也泡到了浴盆中,与耿曙正轮流把对方的头按到水里,闹得不可开交。看见母亲站在门外,姜恒顿时不敢说话了,躲到赤条条的耿曙身后,耿曙上半胸膛露在水面上,自觉地挡在姜恒身前。
昭夫人来了又去,不发一言,卫婆去拿了干净衣服,让姜恒擦干身体。
耿曙看着姜恒的后腰处,那里有一小块鲜红色的胎记,伸手摸了一把,姜恒登时哈哈笑了起来。
卫婆将耿曙带走了。入夜时,昭夫人也不来管他俩,也不用晚饭,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