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她甚至有种在指代一个陌生人的感觉。
那终日流连于她唇边,长一声短一声地唤着的画面,久远而模糊。
恍惚想来,竟像是隔了百年之久。
她心下为此一阵绞痛,又一阵好笑。
陈阿娇,你总不能现在就称他为陛下吧
不过就是一个亲密称呼罢了。
多叫叫,叫顺嘴了,跟阿猫阿狗,能有什么区别
母亲自然不会知道,阿娇心底由称呼所引起的涟漪波动。
但既然她说到了彘儿,母亲还真有话要同她说。
“彘儿成日里哄都哄不过来你,哪可能欺负你”
可是
有些事,不是哄一哄,就能算了的。
但不等阿娇把这句话冲口而出,母亲便拍了拍她搭过来的右手,示意她不要插嘴。
“是不是又同彘儿拌嘴了
他身为储君,课业繁重,你要多多关心体谅他才是,别老是对他鸡蛋里挑骨头。
一句话没对你的意思,便对人家甩脸子。”
阿娇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之前反复思量的那些试探话,在刘彻完美无瑕的现实面前,显得无比地苍白无力。
刘彻不是佳偶,她拿什么来证明这一点
告诉母亲,她其实死过一次了
告诉母亲,在她死之前,她被废黜了六百零一天
告诉母亲,刘彻有三位公主,但没有一个同她有关系
没法说。
说了,母亲也不会信,只会当她胡思乱想,做了场噩梦而已。
倘若她坚持再坚持,母亲最大的可能,是偷偷地请巫医来看她有没有中邪。
而母亲见她沉默不语,不似往常那般连珠炮似地数落起彘儿的错处来,又想起昨天甘宁院中她的泪流满面,不禁有些担心起来难不成,这一次彘儿真惹得阿娇伤了心
她用左手覆住阿娇的右手,关切地询问道“娇娇怎么不说话了呢”
阿娇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母亲却当阿娇是生了她的气,便微微叹了口气,婉转解释道“你外王母为你梁王舅父犯愁,母亲这心里也不好受。”
梁王舅父
阿娇心下一顿,忽然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她去劝说皇帝舅父让梁王舅父留京多住,可她怎么知道的这个事呢
从前可是没人同她说过,直到第二年梁王舅父去世,她才从外王母的恸哭流涕中知道这个遗憾。
左右同刘彻退婚得徐徐图之,她迅速转移了重点,“梁王舅父怎么了”
母亲便道“没听你外王母白日里说,想你梁王舅父这次能留京多住些时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