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透纱窗天欲晓,窗里星光少。
寝殿外间全凭一盏默然伫立在剔红云龙纹香几上的龟鹤灯,氤氲浮散开的幽微光影,方可勉强视物。
值守的小黄门是子时替换上来的,先前已经囫囵睡过一觉了,并不至于困得睡意朦胧。
且临交接时,先头值守的小黄门告诉他,说是春陀亲自嘱咐过的,今夜值守须得十分警醒,万不能偷懒怠惰。
因而,他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始终瞪大着一双小眼睛,屏声静气地听着里间动静,就怕皇太子殿下出了声,他却没听着。
可生熬了快两个时辰,皇太子殿下是既没有渴,也没有饿,更没有要起夜。
就在他以为是春陀多虑了,还是会同往常那般无事到天明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间似乎有那么点极其微小的动静。
他忙倾耳侧目,预备随时应声。
但里间却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听了又听,还是只有苏合香在绿釉博山炉中息息燃烧的声音。
就在他心生怀疑,以为是他过分警觉,产生了幻听时,里间传来了皇太子殿下清嗓子的声音,然后他清清楚楚,明确无误地听到了皇太子的问询。
“什么时辰了”
皇太子殿下问什么时辰了
小黄门忙应了声唯,以示答应。
然后他向前探身,借着昏暗光影,凝眉细看了半晌蟠虺纹提梁铜漏,确认无误后,方才敢恭声回禀道“殿下,刚过寅正。”
寅正
那离辰正二刻还有两个时辰又两刻钟呢。
刘彻很有些失望,他满以为他昨夜翻来覆去地折腾了那许久,一觉醒来怎么也该临近天亮了。
结果居然才寅正,那离卯正天亮都还有足足一个时辰呢。
他落下螭云帷帐,复又颓唐躺下,想再睡一觉来打发时间。
可是闭上眼许久,也是一丝睡意全无。
凝神静气,芳香开窍的苏合香淡淡萦绕在鼻尖,香馥如兰,似梦似幻。
穿花宫漏意沉沉,耳畔沉寂又鼓胀,一颗心兀自雀跃难耐,如何也不肯安生半分。
蜻蜓点水的那一幕又开始在他脑海中重现,无休无止,宛如最狂烈的风,刮过最平静的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道漫长抵熬了多久后,他再度睁开眼来,四下里还是一片昏惘。
他忍不住扬声启问道“什么时辰了”
值夜的小黄门这会比先前还要警醒,就怕里间皇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吩咐。
他一面恪恭应唯,一面连忙去瞧蟠虺纹提梁铜漏,“殿下,离寅正一刻约莫还差一炷香的功夫。”
刘彻“”
为什么他念书习武的时候,时间过得那么快
一转眼就到用昼食的时候了,再一转眼,天都要黑了。
现下他自觉他都躺得地老天荒了,结果却连一刻钟都没捱过去
度日如年啊。
真真是度日如年啊。
他再也躺不下去了,唰地坐起起身来,扬声朝外吩咐道“点灯。”
值夜的小黄门心下一凛。
他忙朝外击掌三声,然后急步入内。
他先从盈盈伫立在门口的九枝连盏灯开始,腰间随身的火石袋中取出火绒、火镰和火石,然后一只手把火绒按在火镰上快速地摩擦,只划拉了几下,便有火星溅出,引着了火绒后,便俯身从下到上,渐次点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