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以为是外王母太过悲观,别人的人生并不等于就是她的人生啊。
可现在,她发现外王母说得不能再对了。
所谓爱情,即便是最狂热,最忠贞,最飞蛾扑火的,到头来都会发现味同嚼蜡,不过如此。
她相信,卫子夫也会发现这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真理。
即便在她离开时,正是卫子夫最圆满之时。
“娇娇”
有熟悉的声音在试探着唤她。
她从沉思中猛然回过神来,抬头望去。
是母亲。
不知道何时,就站在黑漆描金百宝嵌屏风旁的母亲。
同她一样,年轻了十几岁的母亲。
满脸关切,柔声询问着她的母亲。
即便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看到这样的母亲时,她还是觉得有些惊异,有些不适应,但同时更多的,则是亲切和惊喜。
真好。
她还能再看着父亲和母亲。
尤其是还能再看着外王母。
“娇娇你怎么了”
母亲缓步走上前来,微微蹙着眉问道。
她身上那薄如蝉翼,轻若烟雾的素纱襌衣被阳光照透,拖开一地绚丽的纹饰。
啊
她怎么了
阿娇这才发觉脸上湿漉漉的。
她什么时候哭了吗
她忙拿襟袖随便拭了拭泪,漫无所谓地摇头笑道“没事。”
母亲情知这是假话,也情知单凭伺候的这些个婢女,惹她发火可能,但惹她落泪是决计不可能的。
但她却并不再就此继续追问了,心想只怕多半是又同彘儿哪里不对付了。
这对小儿女啊,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母亲在紫檀嵌螺钿榻上挨着阿娇坐下,她伸手搂住她的小女儿,语气温柔地哄劝道“没事就好。倘若是婢女们伺候得不顺心,不值当同她们生气,再气坏了身子。
有什么事,跟公主家令说一声,他知道该怎么发落。”
阿娇靠在母亲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母亲的怀抱,也是久违很久了。
人自觉长大后,总是不屑再作小儿状。
但原来,这感觉是如此地美好。
温暖而令人安心。
母亲也很久没有这样好好抱抱她了,她轻拍了拍阿娇的背,故意促狭笑她道“我们娇娇,今天还撒上娇了呢。”
阿娇遂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不行吗”
母亲笑得更厉害了“行,当然行,谁敢跟你说不行啊”
又坐了一会后,母亲松开了她,缓声慢气地道“既不想入宫,便在家中好好歇息一天吧。左右我也就是去看看你外王母罢了,没有什么别的事。”
阿娇点了点头,“那母亲您早去早回。”
馆陶长公主就这么独自登上了去长乐宫的赤罽ji軿车。
而早就同阿娇约好今天相见的刘彻,还不知道他即将被失约。
他兴冲冲地登上了朱轮青盖的安车,早早赶赴沧池边上的凉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