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婉盘算得极好,翌日就交付给心腹一件事,叫他把藏宝阁里的书画古董统统找个渠道兑成金银。经过一夜洗脑之后,几人坚定地认为他们是要打算择日东山再起,欣然接受了这件事情。
若是出了事,府中的普通差役都会遣散发卖,两个小厮关系密切脱不了干系。
惊云性子沉稳,宿婉相信到时候给他钱放他走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捉月则不同。
他是弃婴出生,不是家生子,半道进的将军府,若是将他抛下几乎是叫他死。宿婉有将他带上的打算,于是只给惊云准备了盘缠和卖身契。
近日风平浪静,却总觉得安静过了头以至于过于晦暗压抑。
幸而人数少牵扯少,不论是原主还是宿婉都没什么牵挂,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她就收拾好了一切。城外的马车和护卫准备就绪,宿婉端坐在梨木椅上,将浓浓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夜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喝茶不失为提神的好方法。
“惊云。”
今夜是惊云守夜,他闻言毕恭毕敬地进了寝屋,跪着给宿婉行礼,神情庄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生离死别似的。
倒也没错,若是不出意外,他们今日便是最后一面了。
对于他的敏锐宿婉丝毫不惊讶,她笑着让他起身,在他站直身的时候突然朝他怀中塞了一包鼓鼓囊囊的包袱。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人,你有自己的主意,想必也察觉到了一些风吹草动。今夜我要起身,我走之后有人会给你指路离开将军府。”
“将军”惊云神色一凛,噗通跪下了。
“我们以后有缘还会再见。”宿婉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哑然失笑,“不,算了,最好还是无缘。”
他们俩能相见的最大可能就是苏家满门抄斩在断头台互相仰望的时候了。
“你回屋收拾行李吧。”
惊云低垂的头终于抬起,向来平静的面容终于浮起一丝波澜。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句羞惭的解释“捉月并不知情。”
在他的注视中,少年将军笑得风华绝代,眼神是洞悉一切的温和。
“我知道。”
将军没有记恨他一丝一毫。
惊云耳朵烧得慌,跪下来给宿婉重重磕了两个头,转身离去。
大越朝有宵禁制度,宿婉一行人穿着夜行服,无声地穿梭于阴暗的角落中,里应外合从一个小门出了城门。
废弃寺庙旁的树林下,几人守着马车等她,银色的月辉挥洒而下,照亮了他们坚毅决然的表情。
捉月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紧紧跟在宿婉身后。
宿婉最后看了一眼月夜中高耸的城门,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走”
皇宫内寂静无声,谁能想到几万精锐营的将士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站在操练场上,间或有战马喷着响鼻的动静,才能看清楚黑压压一片居然是军队。
朱红色的门在夜色下凝结成浓重的黑红,仿佛泼上去的是血。
年轻的帝王一人伫立在重天门门口,气势如千军万马,杀气腾腾。
一人跪下禀报。
“苏将军已经逃离城外”
浓重的墨色遮住了他冷峻的眉眼,一双眼睛藏在阴霾之中,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自己一人”
跪在地上的暗卫头垂得更低了“护卫几人,和府上贴身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