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天刚蒙蒙亮,桑葚就带着两个力气大的小太监把人抬到了锦悦宫门口,一路上也没刻意避开人,不少宫女太监都瞧见了,想必此时小道消息已经在宫里传开。
不过不要紧,她压根没指望和蒋妃维持面子上的和平,蒋家的司马昭之心早已路人皆知。
他们想当外戚,想要家族中出个皇后,甚至出个太后,那锦悦宫和玉福宫早晚会撕破脸皮。
何况当初他们乘人之危,以她私自出宫为借口,在朝上公然弹劾皇后和威北候,她可是在心里记着账呢。
纵然报过仇了,她也不打算再追究,但蒋世鸿父女却未必会这么想。
他们大抵觉得,得罪一次也是得罪,得罪无数次也是得罪,既然如此,为何要收手
所以楚蓁要光明正大地把人送回去。
也是为了告诉他们,她并非软弱可欺之人,少把歪脑筋打到她身上,否则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母后,那宫女卖主求荣,本是死罪一条,儿臣法外开恩,才打了她四十大板,没想到她硬是挺了下来。”
楚蓁眼中满是真诚之色,“儿臣想着,她毕竟是蒋妃的人,再待在玉福宫也不好,就派人把她送了回去。往后如何,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便是一不小心死了,也与儿臣无关。”
“是与你无关。”皇后瞥她一眼,了然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人丢在锦悦宫门口,又派了太医过去,为的不就是让人看见那宫女还活着,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好给你做个见证”
“果然还是母后最了解儿臣。”楚蓁嘿嘿一笑,厚着脸皮往皇后身边凑了凑,“蒋妃心狠手辣,眼中容不得沙子,多半会对那宫女下手。不过呢,儿臣让人跟她说了,不要祸及家人,至于那宫女有何造化,就全看她自己了。”
“别当母后看不出来,蒋妃眼里容不下沙子,你又岂是容得下沙子的人”皇后语气柔和了些。
楚蓁挽住皇后的胳膊,笑而不语,只作小女儿的依偎之态。
“这样也好,背主之人本就留不得。”皇后面容平静,“你只需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心中要有底线,既不做伤天害理的恶人,也不做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此生这三个儿女,都是顺风顺水长大,没见过多少世间险恶,就连看似任性胡闹的长女,其实也是个醇厚良善的性子,从不对人下死手。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不害别人,总有一天别人会来害他们。
不仅因为他们出生在中宫,更因为他们有一个强大的外家,和边境大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帝王枕榻岂容他人酣睡,任何一个想要继承大统的皇子,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皇后轻轻叹息一声,摸了摸楚蓁的头“昨日的问题,可有想明白”
“原本是没想明白的。”楚蓁坦然道。
她来之前都做好再挨一顿打的准备了,没想到路上遇到了一个人,竟让她阴差阳错地想通了。
“儿臣来的路上遇到了父皇,瞧见他身边跟着的大国师,忽然就开窍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儿臣觉得,那夜出宫似乎太容易了些。”
就是两个月前,她带着白芍白芷偷偷溜出宫门那夜。
虽说是月黑风高时,天上还飘着细细密密的雨丝,沿途宫道鲜少有人走动,可从玉福宫到宫门这一路未免太顺利了,一个巡视的宫人都没碰见,好像事先被人清道了一样。
还有那把宫钥,轻而易举就弄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