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扭头看向楚蓁,脸上闪过一抹犹疑之色。
楚蓁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了起来“想让我出手”
常奶娘眼神闪了闪,没说话,算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楚蓁坐在圆凳上,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在膝盖上轻轻点着,双眸漆黑澄澈,带着审视之色,始终未发一言。
她是好说话,也有些恻隐之心,却不代表别人开口她就得答应。
大楚未亡,她好歹还是个公主,若是轻易答应了,日后岂非什么人都能求上门来了
更何况,当初她答应的是送他们去京城,可没答应为他们得罪人,而且听上去还是一家蛮不讲理的人。
常奶娘抬起头,见她含笑不语,犹豫半晌,屏退了一旁端着粥的丫鬟。
待丫鬟出门,房里只剩下楚蓁和白芷白芍。
她敛起悲怆的神色,强撑着支起上半身,额头轻轻磕在床上,做出叩首参拜的姿势,恭声道“民妇常氏参见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屋外的暖阳投过窗棂倾洒进来,斜落在床榻和圆凳之间,仿佛划出了一条楚河汉界。
楚蓁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没问“为什么”,而是问“什么时候”。
这二者意味截然不同。
常奶娘听出话外音,身形一僵,坦白道“最初在林中见到公主的第一眼,便已经知晓了。”
“这么说,那位死去的桂奶娘冲出来替我挡刀,是你们二人早有预谋”
常奶娘应了声是,心头惶惶不安。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位公主或许并非她们所以为的那样单纯,相反,她很聪明,是她们低估了她,也高估了自己。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目的不纯,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想想也是,皇宫中哪来的单纯之人,那种吃人的地方,单纯之人是活不下去的。
事已至此,常奶娘不敢再隐瞒“老姐姐曾在京城见过公主一面,故而当初在驿道上,她一眼认出了公主的身份。”
“后来公主遇刺,老姐姐同我说少爷小姐如今寄人篱下,孤苦无依,少爷年后还要参加科考,倘若能得到公主的庇护,不仅两位小主子在京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少爷往后的仕途也会更好走”
楚蓁替她说出未尽之言“所以她才冲出来替我挡刀,还留下那样的遗言”
常奶娘迟疑地点了下头。
“她倒是忠心,为了主子的前程,不惜以命相换。”
楚蓁笑容很淡,葱白似的手指在裙摆上抚了抚,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可有想过,若是我最后没答应,你们就是白忙活一场,赔了夫人又折兵。”
常奶娘闻言,低着头久久无言。
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几分郑重和虔诚“昔年威北候镇守北方,以一万守军抵挡胡人五万大军,保下北方边城数十万百姓。当今皇后娘娘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以女子之身当家,北方战事胶着之时,甚至不惜以身试险,亲自押运粮草送往前线,只为能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吃一顿饱饭。”
“老姐姐告诉我,如今四海升平,朗朗乾坤,皆是北地晏家军用命换来的,没有晏家,安有今日之太平盛世公主乃是晏家后代,无论公主最终答应与否,她都无怨无悔,这是身为大楚百姓,当报于晏家人的恩情。”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院中古树簌簌作响,屋内只余几人轻微的呼吸声。
白芷不动声色朝旁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