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祭酒依旧是那个国子监祭酒,从前能亲自登公主府的大门把顾倾她四哥劝退,现在就能再劝退一个楚家五郎。是以泰和帝在照例询问国子监祭酒有关国子监的人员变动之时,楚家五郎的名字就在泰和帝那里挂上了号。
泰和帝对楚贵妃这个幼弟还是有所耳闻的,年幼时的确显露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聪明,长大后倒是泯然众人了,书读得也只能说是尚可,可若说他能去国子监做博士,那泰和帝就不得不为自家外甥抱个委屈了。
国子监祭酒既然劝退了楚家五郎,泰和帝自然也就不会认为这件事是国子监祭酒主导的,吩咐人往下一查,自然而然地就查到了萧铭的属官身上。
听了底下人的禀报,泰和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用手指扣了扣桌面,沉声道“梁王身边的人,该换一换了。”
建章殿里,听见泰和帝说这话的所有人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连头都不肯抬一下。
帝室的事,就没有单纯的家事,皇帝会因为这件事想到什么,谁也不知道。人家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发生什么事总能有转圜的余地,可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泰和帝做事做得隐晦而自然,随意寻了个由头就将为萧铭办这件事的属官外放出京了,品级还比在京中时高一级,全然教人看不出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触怒了皇帝,反倒让人以为这是泰和帝对他的嘉赏。
姜润却很熟悉泰和帝的这一套处事方式,泰和帝重名声,做事总要做得好看,随意处置了儿子的属官,很容易就在史官笔下留下父子不睦的痕迹来,他当然是不肯的,明着升迁,暗地里如何,全凭各人自处。
而这一切尘埃落定,萧铭却依旧不明就里,半分没有察觉到泰和帝因国子监博士一事所产生的不满。
“你在想什么呢”
顾倾的声音唤回了姜润飘远的神智,姜润一回神,便见顾倾坐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把缂丝团扇,扇面上是成双的木芙蓉。
这里是礼部衙门,顾倾本不该在这里,但颍川县主横行京都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礼部诸人见了顾倾,心知顾倾是来找姜润的,施了一礼后也就把地方给腾出来了。
“扇子不错。”姜润含笑赞了句。
顾倾立时就来了精神,看了扇子好几眼,面有得意之色,又拎着扇骨上的流苏献宝似的托在手上送到姜润眼前,“你也觉得这扇子好看吧你再看看这流苏,这珍珠的光泽感,是不是绝美。”
缂丝扇面,白玉扇骨,桑蚕丝流苏下坠着散发着莹润光芒的浑圆珍珠,再看扇面上的木芙蓉,倒真真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了。
“扇子固然是好看,可若说是绝美,还是执扇的人更美。”姜润看向顾倾的眼眸就像是有桃花飞落而下的潋滟春水,温柔而悱恻。
顾倾被姜润毫不遮掩的眼神给看得脸一红,强撑着淡定的样子,嗔了姜润一句“油嘴滑舌,花言巧语。”
一阵清风拂过庭院,带落了摇摇欲坠的花瓣,姜润伸手去将顾倾被风吹乱的鬓发理好,手指在顾倾的耳垂处略略停留,拨动了顾倾戴在耳朵上的珍珠流苏。
沉默无语时,顾倾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而有力。
“阿润。”顾倾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端端地坐直了身子,睁圆了眼睛等着姜润的回应。
“嗯”姜润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倾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正经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