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叩延磕了磕烟袋,深抽一口“那里不能走。”
“爷爷,为啥不能去。”叩延英问,“我们要断水了。”
老叩延瞪着孙子“那里去了要遭殃。”
金钵谷,是坐落于莫贺延碛北侧的一座圆形山谷,被黄沙砾漠包围,形如金盆,山谷正中有个废弃的小村子。
“叩延大爷,既然有快道,那为何不走,我们也受够这鬼地方,都快烤成肉干了。”胡商们道,“骡子们的草料已断,都要撑不住了,到伊吾还有好一段路程,可不能折在半道上。”
老叩延将烟枪背在手背后,“老汉先把话说在前头,到了金钵谷,别嫌晦气。”
胡商们不等天黑,重装行囊,要穿行金钵谷前往野马泉,一番收拾妥当后,见郭潘神色痛楚,仍跪在那一龛坟茔前。
众人招呼他前行,郭潘抹抹脸颊,一瘸一拐行来“一时心痛难耐,却把腿儿跪麻了,我这家收拾行囊,跟大家一起上路。”
一行人径直走到深夜,见远处有枯瘦的山脊起伏,说是山脊,其实只是一片高耸连绵的岩山,停下就地休息,这是一片极荒凉的盐碱地,满地是白色的沙碱和坚硬的骆驼刺,皮靴踩上去尤且觉得靴下刺硬,不能卧躺,只能择地而坐。
好不容易熬到天微亮,众人朝岩山行去,这片岩山满地是破碎砾石,其色紫黑,或是赭黄,有奇形怪状的巨石,被风塑造成各种形状,踞立如鹰隼,又如石菇。行路艰难,马儿容易踩踏悬空,众人无法,只得下地行走。
穿过一片砂砾,爬上高高的岩脊,眼前突然开阔,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山谷,形如一只黄沙和山脊围裹的大圆钵,他们正站在碗沿,俯视眼前的景色。
叩延英兴奋的吹起了口哨“你们看,下面有村庄。”
这片山谷依旧荒凉,一簇簇芨芨草、白刺、梭梭在风中无言伫立,远远望去仿佛是大地凝结的黑痂,山谷底部隐约可见倾塌荒废的茅屋,枯死的胡杨林,风低低的吹,有如哭泣。
叩延英首当其冲的纵马冲了下去。
“这鬼地方,怎么还会有房舍从来没听说过莫贺延碛还有人居住。”
春天也好奇的跟随李渭走入山谷,山谷多是砾石,一蓬蓬沙棘结出了青色的小果子,春天见叩延英去采摘沙棘果,却被叩延爷爷喝止。
”大爷,这里没有人居住么“春天问道,”这里有好些房子呢。“
“这里已经荒败三十多年了,很少有人涉足。”李渭低声道,\quot现今知道这个村子的人也不多了。”
春天见前方有一片踞立如菇的赭黄风岩,叩延英朝着众人招手“这里还有字。”
风岩上有一块地方被刮平,用刀镌刻了几行大字,却已经被风刮的模糊不清,春天凝望片刻,突然蹙起眉头“李桃”
她扭头看向李渭“这是汉字,是汉人住的村子吗”
李渭点点头。
转过这片风岩,眼前霍然开朗起来。面前是几棵枯槁倾倒的胡杨,胡杨枝干虽已枯萎,却又从断裂处挣扎着冒出几支纤细的绿意,几只石龙子趴在胡杨上,谨慎的看着闯入的一行人。
胡杨树旁,是倾颓倒塌的低矮房舍,墙壁的黄泥已然剥落,露出红柳木枝缠绕的墙坯,胡杨木做的门窗半挂在墙上,被风一吹,吱呀吱呀作响,地上沙土里掩埋着木片枯草,陶盆歪片,甚至还有一只已然枯槁的鞋履,十分萧瑟。
整个村庄除了那些穿梭在沙土里的虫蚁,完全一片死寂。
“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