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酒气冲天,走路也东倒西歪的,瞧上去像是醉鬼。可脚步不怎么虚浮,说出来的话也相当逻辑。
这使我在警惕之余,不由得怀疑,他们难不成是装醉吗
我笑了一下,抽出别在腰侧的木刀,使出了最基础的拔刀术。猫先生说这招式讲究力速,我不以为然。什么也不顾,一心练起速度来,这当然遭到了猫先生的斥责。
我只好一个劲点头,心里却想着,只要速度够快,角度足够刁钻,哪怕是纸糊的力度又有什么干系呢
敌人连你何时收剑都看不清,又谈什么闪躲和反击
“噌”一声,刀身稳稳当当落回刀鞘,我转身离开,身后接连传来噗通的倒地声。
回程的路上,我摸着刀柄上坠着的红缨带,对这把木刀陡然生起几分心喜。
这刀是当初猫先生送给我的出师礼,说这可是他委托森鸥外费心找的刀。虽是木刀,却足以比得上许多真铁。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是个文人,不想杀人,却也不愿任人宰割。
如今也算派上用场。只是这些黑衣人怎么想也很蹊跷。他们知道得太多,知道我是小洋房的主人。可既然知道如此之多,又何至于连芥川龙之介的名姓都不清楚
这倒不是说我多么自大,以至于认为全天人没人会不认识我。而是我记得樋口和银说,龙之介在这里凶名远扬。既凶名远扬,又怎么会非深仇大恨之人来找麻烦
除非他的目的本来便是我,又或者是龙之介。
新原的事没打探清楚,地狱变写得也不怎么顺利,还又添了新的麻烦。到家的时候,我的心情很是苦闷。
正好小樱桃在房间独自忙活,不如问问他关于新原的事。
可小樱桃却矢口否认。
“芥川大老师不会贸贸然动手吧老师是很温柔没错,不过遇到了麻烦,他很可能会先观望一阵”
他这话立刻说服了我。
写侏儒之语的时候,我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最好的处世方式是清醒地看着世人,冷眼旁观,而又与其同流合污。
看来小樱桃那边的芥川龙之介也这样认为。
因这个认知,我本来快速跳动着的心潮,忽然钝涩不少,甚至有些扎人的刺痛了。但这刺痛并不涉及任何与悲伤有关的负面情绪。
而是一种寻觅了许久,才终于找到某样珍宝的满足。
像钟摆般摇曳不定的欲望终于得以满足你瞧,除了龙之介,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和我相像的人。他能够理解我,包容我,像我的父母,我的孩子,我的老师,我的情人。
这之后,我和小樱桃又确认了关于第三个芥川龙之介的情报。
我觉得我得给他起个外号,不然我绝对会搞混。不过,到底起个什么样的昵称,我一时半会还没有想好。
等有机会吧。
说得许多许多,时间也差不多到傍晚。我该继续伏案写地狱变了。
想到这儿,我和小樱桃告别,往门外走。
这时候,门咚咚咚响了起来。
有人要来找小樱桃。
“小樱桃,我能进来吗”我听出这是津岛修治。只是声音听起来,仿佛有些无精打采。
小樱桃看了我一眼,我点头。
津岛修治得到了准许。
他探进头,确实失落极了。碎发湿漉漉的黏在耳畔、黏在干净的额头上。他一抬头,就露出那双发红的眼眶,睫毛居然还盈盈闪着亮光,我忍不住想到他和诗人中也初见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