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陵搁下了手里的书。
“去隔壁吧,以后每天辰时都要准时过来。”
“是。”
李稚临退下前,他还是没有忍住,问了贺陵一个问题,“老师,您是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贺陵想起了那人的嘱托,道“你认识京州府尹林良隐”
李稚一听这名字,立刻想起来了那位曾经力荐他去盛京做官的老府尹,“是林大人写信向您推荐了我”
贺陵瞧着他,没说是,但也没否认。
李稚明白了,拱手道“学生告退。”
等李稚转身离开后,贺陵在堂前坐了半晌,忽然笑了笑。
这世上才华横溢的少年很多,能有李稚这种机缘的却是少之又少,还希望这孩子不要辜负了他们的惜才之心,也盼望将来能有更多这样的年轻人不被淹没,吴越大地百花齐放,人才没有门户之见,到时这国子学才真的能够担当起“国之学府”的名声。这既是自己的心愿,也是那人请自己来做这国子学祭酒的初衷。
道阻且长啊。
李稚很快适应了在国子学当差的忙碌日子,每日上午读贺陵批给他的书,下午去国子学阁台听那些学士们议论政事,晚上回去写论策与文章,这一天下来甚至比在府库当差时还要忙。闲的要在家挖池子养鱼的杨琼每次见着忙得团团转的李稚,他都觉得仿佛见到了一株正在抽长的草木,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就能长成一棵能背靠乘凉的新大树了。
杨琼对李稚还是相当看好的,自信地说,他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
国子学有仕宦阁台的传统,这里的学生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老学士与讲师大多在三省兼任实职,老师平时会为学生们讲解政论,学生们虽然还未担任官职,但经常会写论策提出建议,有时国子学还会请一些朝中大臣来为学生讲课,大家坐在一起闲谈论道,气氛很是融洽。
李稚作为贺陵的学生出现,刚一开始受到了不小的关注,不过他行事低调,性子又文静,不是那种点眼的存在,渐渐的新鲜感过了,大家就不再议论了,偶尔有人说两句,大多是没见过的人慕名问问李稚是谁,也不会多热烈。
贺陵虽然从没有说过什么,但从他的安排来看,他应该是真心喜欢这没什么个性的学生,李稚写好的文章,他当天都会看完,无论忙与不忙,他每天都会同他聊上一阵子。他从不告诉李稚应该怎么做,他完全无意把学生教成另一个自己,他只是教李稚自己去看。
对李稚而言,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他曾经看遍群山,他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山,而贺陵领着他重新看了一遍,他这才知道真正的高山原来这样的,而更让他震撼的是山外还有海,海一望无际,而海的外面还有天,广阔无垠。
这是李稚从没有见过的辽阔天地,他第一次相信这是出过圣贤的祖地,在这片土地上圣贤的思想从未消亡,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思想代代相承,这就是师传。
十月中旬,天气冷了下来。国子学阁台要举行每年一度的金桂宴,为期半个月,摆在清池园桂花林中,杀了十二头梅花鹿作为主赏,宴会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阵仗排的很大,按照惯例朝中不少大臣都会到场,皇宫以及三省都格外赏赐了一些吃食。
贺陵年纪大了不能喝酒,又加之患有眼疾,夜晚不方便出门,他不打算去凑热闹,但他特意吩咐李稚这两日不用写东西了,和朋友去宴会上逛一逛。少年人也总不能一天到晚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