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坐在石块上,揣着手,观赏着寂寥的冬景,冷风吹吹,枯树枝飘飘,吸吸鼻子,揉揉被迷了沙尘的眼睛,她好像更难过了。
珠珠站在一旁,有些傻眼,刚想开口说回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幼安本来都没有在意,直到听到了周津延的名号,她下意识地探身伸出脑袋看过去。
陈才人带着浓浓的抱怨和她的侍女说“太后本就不带见我,我上赶着去做什么凭白受气。”
“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后毕竟是皇帝的亲母。”侍女回道。
“罢了罢了,要是能坐肩舆就好了,累死我了。”陈才人不满地说。
侍女语气满是讨好“等才人省了婕妤,就能坐肩舆,不过也快了。”
“那要等多久”陈才人却是不高兴地说,“等午后你让人去趟司礼监,传周提督过来。”陈才人想到一手促成她父亲升官的周津延,眼睛一转,吩咐道。
“提督怕也不是我们能请得动的。”侍女小声说。
“这有什么别打量着我不知道,宫里的宫人都是分成两拨势力,一拨倒向柏婕妤,一拨追随我,那群没眼力见的,能保证柏婕妤可以生个皇子我圣宠傍身,有孩子迟早的事情。”陈才人斜了她一眼,“还是周提督有眼光,他上回帮了我的忙,不就是看中了我。”
侍女有些不敢讲“可是,上回主要还是皇上的意思。”
“哼你放心的去,不管再怎么说,我如今得皇上恩宠,他再势大还能不给我面子他终究只是个太监。”陈才人不耐烦地说道。
“你就说我谢他帮我父亲的事,让他来我宫中接赏。”
“但”侍女见她如此,更害怕了。
“他不过是个没根儿的东西,我最了解这类人了,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终究只是咱们皇家的奴才,至于吓成这般模样”陈才人不屑地说道。
口气越发的猖狂“等日后我成了皇后,什么西厂,司礼监的主事位置轮不轮得到他,还有话说呢”
她抬手像是想到什么“你那个相好的,我瞧着就不错,你能把周提督请来,这两个位置我就给你留”
她话还未说完,从天而降,一团枯树枝子直愣愣地砸在了她头顶上。
陈才人一抬头,对上一双充满怒气的狐狸眼。
周津延一夜未睡,来了掌印值房批了一个多时辰的折子,眉头紧蹙,隐隐带着一丝烦闷之气。
周津延用力写了一个否字,丢开手里的折子,指腹捏着眉心摁了一摁,也不知她今早可曾乖乖用药,忽然轻啧一声,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又想起她了。
周津延起身推开窗扇,迎面的冷风让他清醒了许多。
瞧着远处,台阶上,出现一道正在狂奔的身影,周津延凤目微眯,有些不悦,待看清是何人时,更加不高兴了。
坐回案后,等着孟春进屋,他倒要看看有什么急事让他如此失态。
孟春吭哧吭哧地提着袍摆,头上的小帽儿也不知丢哪儿了,形容狼狈,肩膀撞开屋门,气还没有喘匀,就大声喊道“督公,大事不好,咱们娘娘和陈才人打起来了。”
说完,盯着周津延冷峻的面容,一下,两下,呼着气,说“现在,在慈宁宫。”
周津延表情慢慢龟裂,眨了一下眼睛,再眨了一下,蓦地撞开身前的桌案,往外快冲,刹那间就没有了身影
孟春听着巨响,看着满地的折子笔墨愣了楞,一边吩咐着备肩舆,一边飞快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