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重威严的狮纹石鼓后三间朱漆兽头大门紧闭, 两对灯笼在冷风中摇晃,灯笼上隐约可以瞧见卫国公府的字样。
与敞亮却冷肃的正门不同,往西走一扇小角门热闹许多。
“您瞧瞧一共十二只花灯。”一商贩装扮的男子朝门内的侍仆一脸殷切地说道。
管家做派的侍仆指挥了四个婆子好生提着花灯, 笑着和商贩说“哟你这灯笼精巧呢劳你跑这一趟了, 时辰不早了,你回吧”他往商贩手里塞了赏钱。
商贩攥着手里的碎银子, 连忙弯腰作揖道谢。
“按老规矩送去各房吧”管事关了角门, 朝几个婆子说道。
几个婆子小心翼翼地提着花灯往各房去了, 有顺路的正好结伴同行,路上嘀嘀咕咕说着话“要我说, 我还未见过比咱们国公爷更仁厚的,有什么好的, 也总想着一大家子的人。”
“谁说不是呢咱们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这花灯虽精巧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就这份想着大家的心思实属难得, 瞧瞧五房一房一个, 有姑娘公子的按人头再多给几个,连四房寡居的四夫人都有,十二个花灯正正好,不偏不倚。”
阮绾穿着月白色的中衣从净房出来,瞧见案上的兔儿灯,一愣, 无暇的面庞宛若珍玉散发着莹光,圆圆的杏眼慢慢地弯成两个月牙“哪里来的兔儿灯啊真好看。”
“外院的婆子说是国公爷送来的。”素月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软巾子帮她绞着发丝, 说道。
阮绾摸着兔儿灯的手指微微僵滞。
“很漂亮呢”素月又笑着说, “夫人仔细看, 是不是还有些眼熟当初国公爷替四爷前往湖州接亲, 带咱们路过济南府时也是个元宵节,您也得了一只兔儿灯,您看是不是很像”
阮绾眉心颤了颤,摇头温声说“我不记得了。”
素月没多想,好心提醒“那只也是国公爷送的呢您喜欢的不得了,后来赶路弄丢了,您还难过了一阵儿。”
阮绾眼中闪过惊慌,忽然喊住她“素月你多话了”
阮绾音色甜嗲,声线又是温温柔柔的,便是肃声教训人,也不觉得凶。
素月闭上嘴巴,觑觑她的脸色“我不说了。”
阮绾安抚地握握她的手“那你好好帮我擦头发。”
帮她绞干发丝,素月捧着兔儿灯,小心问她“夫人,这个该怎么办。”千万别又和其他东西一样,通通都收起来压箱底落灰。
阮绾灿然的眼眸平静温和,但是藏在袖管里的小手偷偷搅动手里的绢帕,她柔声说“收起来吧”
素月分明瞧见她看到兔儿灯时,脸上闪过的惊喜,犹豫着说“今儿过节,要不然点一晚上应应景,明儿再收起来”
阮绾纠结的间隙,素月已经点起兔儿灯里的蜡烛,摆在对着床头的长案上“摆在这儿,有床幔挡着,这点儿烛火完全不会打扰您,正好您起夜的时候,有点儿光,也不会磕着碰着了。”
阮绾睡觉不喜有光亮,有好几次刚睡醒,精神恍惚,磕到了脚踏。
阮绾拿她没办法,赶她出外间“你快去睡吧”
素月见她同意了,笑嘻嘻地扶她上了床,拉好帐幔,才出去了。
厚重的床幔严严实实地隔开了月光和烛光,黑漆漆的一片,阮绾慢慢地掀开床幔,看见那只小巧可爱的兔儿灯,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盛满星辰的杏眼才敢泄露出一丝贪念。
她下了床,把兔儿灯拿到床旁的小几上,隔着床幔,满足的轻轻地喟叹一声。
烛火燃尽的兔儿灯被幼安垂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