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帐顶, 许久也不眨一下,她也不知怎的,这会儿脑海里全是周津延身影,摸摸自己烫呼呼的面颊, 有些不知所措, 小手攥着被子, 默默地翻了个身。
“娘娘怎么还没有睡着”珠珠在外屋听她烙了一晚上的饼, 忍不住过来瞧瞧,“您这会儿不睡,明儿就没有精神出去玩了。”
“几时啦”幼安小声问。
珠珠一脸严肃,正色道“不久前外面才敲过三更鼓。”
幼安没想到这会儿已经这么晚了, 急忙忙地闭上眼睛“睡了,睡了”
她说是睡了,但还是酝酿了小半个时辰才进入浅眠, 次日醒来脸色自然不好看,再熬到傍晚, 已经有些精神不振了, 坐在马车里的软塌上抱着小靠枕打瞌睡。
孟春跑去街头给她买了个糖葫芦“娘娘醒醒神,估摸着督公快要过来了。”
幼安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用力眨眨妩媚的狐狸眼, 驱散困意,慵懒地靠着软枕, 伸手接过糖葫芦“还有多久啊”
咬一颗糖葫芦,又酸又甜,果然清醒许多。
孟春掀了车帘, 趴在窗口朝宫门口看。
马车旁随行的西厂番子, 骑在高大的骏马上, 笑着对孟春说“孟爷还要买什么,吩咐我们兄弟一声,您老来来回回地跑,累不累啊”
听出他话里取笑的意味,孟春冷笑一声,剜了他一眼,自己这般尽心尽力地哄着车厢内的这位主子,他当是因为谁
要是等督公过来了,瞧这位哪里不痛快了,不说他自己,连带着这他们几个看笑话的,又能有好果子吃了
孟春不和他废话,让他好好守着,自己张望着,忽然一喜,缩回车厢“督公来了。”
周津延穿着大红织金蟒袍,精瘦的腰间戴着玉带,稳稳地踩着轿凳上了马车,推开轿门弯腰走进车厢,那一刹那烛光夜色相聚洒在他身上,俊颜华服晃到了幼安的眼睛。
幼安仰着细脖儿直愣愣地看着他,错过了周津延瞧见她时,脚步瞬间的凌乱。
周津延眼中的幼安此刻束胸穿着灰蓝色的盘领衫,胸前是白鹇补纹,脑袋上戴一顶灰色小帽,偏她又生得妩媚娇娆,穿这宦官的衣冠透着股说不尽的禁忌意味。
周津延掌握西厂情报,看惯了京中各种荒唐事。上行下效,新帝不庄重,举止淫浮,下头穷奢极欲的纨绔之辈纷纷效仿,近来暗地里又时兴起豢养内宠之风,且多是象姑馆柳腰妖娆,男生女相的小倌,呈给周津延看的谍报中不堪之事,愈多。
她这模样丢到狼群中,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周津延蹙眉,俊脸一沉问“怎么穿这一身”
幼安将将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摇摇糖葫芦指指孟春“孟春送来的。”
“这打扮好行事”孟春解释道。
“罢了”周津延在幼安身旁落座,紧锁的眉头微松。
幼安疑惑地看他,有些不解,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唇角一弯,笑盈盈地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啦”
周津延颔首,敲了敲车门,车轱辘慢慢转动,驶离皇城,朝闹市而去。
周津延靠着车壁,一手撑在幼安身后,一只手把玩着幼安闲下来的小手,因此幼安不得不和他紧靠着坐在一起,不知他是吃了酒还是染了席中的酒味,他身上的酒气有些浓,幼安瞥瞥他,手指攥紧手中的细签子,没忍住问他“督公,您醉了吗”
周津延抬起撑在她身后的手掌想要拍拍她的后脑勺,只摸到帽子的网纱,无奈地包着她的小脑袋抚摸了两下“敬请娘娘宽心,不会耽误娘娘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