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是临近“万事俱备”的时候,罗伊就越安静不下来。他站在那一小车没有下药的餐盘边,随手捞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啃。心里毛毛的躁意像是恼人的小虫子一直围着他转,嗡嗡的赶也赶不走。
男人靠坐在料理台边,看了眼站在旁边像个不会动的娃娃一样的伊恩,把人拉到自己腿间,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低声问他,“我要走了,你会想我么”
回答他的是他预料之中的沉默。
罗伊闭上眼,他不想跟伊恩发火了。
这人会是什么反应他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多这一问呢。
他定了一个二十分钟的闹铃,把青年拉进怀里抱住,下巴枕在伊恩的肩膀上,闭眼等待时间的流逝。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伊恩现在变得很乖,会安静而乖巧的待在他身边,也不会再和他顶撞、惹他生气了。
这就是他很久前想要的。
罗伊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收紧了怀抱。
伊恩踩在厨房带着脏污水迹的地板上,脚趾冰凉到发疼,不发一语地任由男人抱着他,碧眼中一片淡漠。
慷慨的乌列尔家主邀请家中所有人一同用餐,以此鼓励大家一直以来的认真劳动。
下人们干了半天的活,早就累得肚子咕噜响。
等家主讲了几句话,示意大家可以开吃后,他们就热情的鼓掌感谢家主,然后凑到餐厅足有几米长的餐桌旁大快朵颐。
乌列尔家主和夫人以及大少爷当然是不和他们一起吃的,他们有一个单独的餐车,被推到别的屋子了。
家主不和他们一起吃,下人们反倒觉得更放松一些。
有人正奇怪怎么不见管家来一起吃,转眼就看见桌上那盘香甜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肉菜快要被抢没了,于是这点疑惑也被他扔到了脑后。
一件单独的屋子里,家主一家人和管家也在吃他们的饭。
在儿子保证过下人们所有的饭菜都被下过药后,罗伊的母亲点点头,“快点吃吧,吃完去抓紧休息三个小时,他们那时候应该都睡熟了,夜里十二点我们就走。”
几人沉默地用完了餐,罗伊回屋经过餐厅的时候,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地吃着东西,有两三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手里还抓着吃了一半的烤鸡腿。
可能是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罗伊忍不住打了个哈切。
他有些困顿地想,他还没给伊恩吃东西算了,反正下午已经给伊恩喂过两管营养剂了,这些加药的东西不吃也罢。
于是脚下一拐,罗伊回到了他自己的卧室,给自己定了三个小时的倒计时闹钟后,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深夜十一点,乌列尔主家别墅中陷入了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除了一个人。
一扇门被转动把手,没了自动上锁的程序,门轻轻打开。
一双赤脚从白色的长毛地毯上,无声踩在了冰凉光滑的地砖上。
伊恩站在门口,抬头看向餐厅的方向,那边很安静。事实上,整栋房子都安静极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幽微的呼吸声。
伊恩无声地慢慢扯开唇角,逐渐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但这个笑容显然不足以表达他此时的情绪,他的嘴角疯狂向两边拉扯,露出惨白的牙齿,整张脸都要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