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了车,亲自扶起跪在身前的老人,说道“老人家,快起来吧。”
那老人却不肯起身,对着皇帝就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满是褶皱的脸上挂着泪,哭道“老朽知道不该闹着出城,是咱对不住皇上,可老朽心里苦啊,望皇上明鉴”
老人家骨瘦如柴,面色蜡黄,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个补丁盖一个补丁,皇帝坚持扶着他站起来,“您老有什么话,就尽管直说。”
那老人家这才颤颤巍巍地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老朽今年七十三,儿孙加起来一家八口人,都住在城西的砖厂胡同,本也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可先是大儿子到凉州戍边,昭德十三年鞑靼入侵,被胡人杀死了,二儿子康嘉二年服徭役,到冀州修河堤,被大水淹死了,三儿子去年应征去了兖州,也死在了战场上。”
老人家抹了抹眼泪,又道“从去年打起仗来,城里的盐价和米价涨了几分,围城后更是翻了几倍,老朽三个儿子都不在了,全靠了儿媳撑着,哪料,前几日害了病,咱们连吃的都买不起,又哪里有钱治病,儿媳也跟着病死了。如今一家八口人,只剩下老朽和两个小孙子,家里是半点粮食都没有,这才想着出城去,讨点吃的。”
说着又跪了下去,“老朽不该闹着出城,让朝廷为难,是老朽对不住皇上”
老人家哭诉完,皇帝眼睛都忍不住红了一圈,脸色却阴沉沉,在旁候着的晁福生吓得一句话不敢说。眼见着老人家又跪了下去,皇帝忙扶着他,红着眼道“不是你们对不起朕,是朕对不住你们,朝廷对不住你们”
“老人家,您放心,用不着出城讨吃的,那些父母官平日吃多了皇粮,今天就让他们把粮食给您亲自送去。”转眼就道“晁福生。”
晁福生正哈着腰擦汗,一听皇帝叫唤,吓得连道“臣在。”
“运上十石大米送到老人家府上去。”
晁福生哎了一声,指挥着衙门的差役行动,皇帝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朕刚才说什么了”
晁福生吓得脸色一白,皇帝这是动真格了,想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平日富贵惯了,哪里扛得动十石大米。谁叫他触了皇帝的眉头,只能边擦着汗,边应了下来。
老人家忙道“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可是折煞老朽了。”
“没什么不可的,平日里,那些当官的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该让他们尝尝老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了。”
老人家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皇上是个好皇上,老朽就是死在这城内,也绝不出去了”
在场的人无不感动,大呼万岁,皇帝又道“大家莫要担心粮食不够吃,药材不够用,朝廷会在全城设粥铺、药铺,无偿发送。至于瘟疫一说,朕早就让宫中御医诊断过,根本没有发什么瘟疫,而是叛军在洛水中投下剧毒,朝廷正在尽力解毒,大家勿要慌乱。”
皇帝又拔出佩剑,往左手一划,在旁的朝臣皆惊呼不已,皇帝无视喷涌而出的鲜血,说道“国家有难,罪在朕躬朕在此以血明誓,一旦城破,绝不连累百姓分毫。”顿了顿,又目露肯求之色,“但此时,还望大伙儿与朝廷同心守城”
皇帝此言一出,就是当初闹得最凶的人也羞愧不已,有些血气方刚的汉子已经跳出来,大喊道“皇上放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