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霖出宫后,在京里并无熟识的人,其兄妹皆在朔州,沐氏亲眷及母族常氏多在南京,这京城里倒是举目无亲。她回了沐家老宅,耐心侯着局势变化,心里又隐隐后悔出了宫,虽有传闻帝后早离了京,可她并未亲见,若出了差错,恐此生难安。沐霖惴惴不安,心神恍惚地去米粮店购置些储粮,那价钱竟是平日的三四倍,也幸亏傅衣翎考虑周全,备足了银子。
米店里的掌柜虽长了一副贼眉鼠眼的市侩样儿,价钱一分都不少,但为人却是古道热肠,见沐霖一弱女子哪里拿得了一袋子米,连招呼伙计送她回去。那伙计生得憨厚,二话不说,蹲下身子,就把一袋子米抗在肩头。不料,才迈出大门,那伙计忽得闷哼一声,倒地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吓得店内的人六神无主,掌柜的忙跑过去,吩咐其他伙计去请大夫。
沐霖见状,走上前,查探其眼口鼻,又把了脉,她心里正在思量,方才报信的伙计已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掌柜的,乐善堂都挤满了看病的人,周大夫一时抽不开身呀”
掌柜急得满头大汉,跺了跺脚,骂道“今天倒是什么日子,早上小福子才跟我告了病假,说是拉肚子,现如今大海又染了急症”
王大海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哇哇直叫,吓得掌柜急道“闹不好,别是什么要命的病啊,唉呀,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把他抬去乐善堂吧。”
他刚要动手,这才想起沐霖还在这,说道“姑娘,对不住了,这米您自个儿雇辆车送回府去吧。”说着就和那伙计一起动手抬人。
沐霖忙出言拦住他们,“慢着,我看他像是食了,中毒甚深,只怕等不了去找大夫。”
掌柜一听,大惊失色,这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他吓得脸色惨白,急道“谁人如此歹毒,要下手害大海,这可怎么办啊”
沐霖却道“此处有醋吗,或是盐水”
伙计慌忙道“有,有,有”不过片刻,便提了一大罐醋来,沐霖忙倒了一碗,喂于王大海,他喝了后,哗啦吐了一口黄水,沐霖又反复喂了几碗,待王大海胃都吐空了方作罢。
两人看得目瞪口呆,沐霖又道“去拿笔墨来,我写个方子,你们去照了方子抓药。”
掌柜反应过来,连送来笔墨,待沐霖写下方子,便让伙计跑去抓药了。见地上躺着的王大海渐渐恢复些意识,沐霖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掌柜的交待道“方才用醋给他催吐,大多都吐出了,再服下药,应当没什么大碍了。”
果真等伙计抓来药,煎水服下,王大海又大呕了一阵,完全清醒过来。掌柜大呼,“真是奇了奇了”
王大海感激不已,跪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姑娘再造之恩,我王大海没齿难忘,请姑娘受此一拜。”
沐霖忙扶起王大海,“举手之劳,你切莫放在心上。”
王大海这才起了身,掌柜连连谢了沐霖,又让伙计上来一壶好茶,好好招待她。沐霖推辞不过,勉强坐了片刻,就要起身告辞,却听那伙计神情不安地道“掌柜的,方才我去抓药,见京城大小的医馆都挤了个水泄不通,我跑了好几家店才凑齐了药。听人说,城里起了时疫,从西城一直传到东城,已经死了好些人,如今大街小巷都抢着买药哩”
掌柜的脸色一变,“时疫莫不是谣言,好好端端的,怎会忽然发了时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