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已经快被她遗忘了。
是他让她想起来的。
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情爱,也从不相信情爱,可是在她那最为潦草狼狈的年岁里,她与无数同类厮杀争斗,好像连每天看到的天空都是红色的。
桑奴早就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是什么,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将她强渡成魔的,是一位修为比她要高出许多的魔修,渡她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手里再多一颗可用的棋子。
桑奴作为他的奴隶,已经为他出生入死好多年。
直到她那天,追着一个虎妖去了某座大山的深处。
浓浓月华铺散下来,清溪泛着粼粼银光,她将那虎妖踩进溪水里,提剑刺穿了他的腰腹,暗红的光从她指尖涌现,瞬间就将那虎妖的身体烧灼得只剩模糊血肉,还有一张还算完整的虎皮。
她将剑上的血在那已经渐红的溪水里随意濯洗了两下,回头时,却正见一个穿着浅色长衫的年轻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立在岸边。
那个捉萤的年轻男人提着一只麻绳编织的袋子,立在碎石之上,手指微松时,袋子里的那些细碎萤火全都争先恐后的流散出来。
月辉洒在他的身上,他是那样清瘦颀长的身躯,也有一张苍白俊秀的面容。
他的衣袍松散,衣袂微晃,笑容从来温润动人。
他站在那儿,像是分毫没有因为她血腥残忍的手段而被吓得面容失色,反倒仍旧气定神闲。
当桑奴用剑指着他时,他便后退两步,轻轻抬手,用指腹点了点她的剑尖。
他再抬眼看她,好似轻笑。
这个男人生来病弱,一身修为也并不高,好似他唯一出色的,也只有那张脸。
那天她却着了他的道,被他手中的金线缠着,绑去了这深山里的一间竹屋。
他手上的金线,是能锁住妖魔的仙物。
桑奴被他逼得化作了一团魔灵,却又未能逃离,反而被他锁在金线网里,就系在檐下的风铃上,充作了一团黯淡的火光。
桑奴没有想到的是,她被他一锁,就是一整年。
她被迫在那檐下,看完了一年内所有的的四季轮转。
后来在蝉声如沸的夏夜,她听见他忽然说,“是做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奴隶好,还是在我这儿每日听听这蝉鸣风声好”
桑奴曾发誓,一旦她挣脱束缚,就要杀了他。
可是那夜,他忽然同她说话,她才发现他原来不是个哑巴,他的声音听起来犹如涧泉一般动听,可说的那些话却让她愣了神。
在远离了那些血腥杀伐后的这一年里,她好像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来自己曾经作为一个凡人时曾看过的乡间明月,还有母亲的脸。
那天,她没有回应他。
可是第二天的清晨,推开房门出来的男人却将她放了出来,却又在她化作人形时用金线缠住了她的双手。
她原本面露凶相,方才要召出剑来杀了这个男人,却又在下一秒看见自己双手上锁着的金线时,神情呆滞。
男人弯唇,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的鬓发,神情好像温柔得不像话。
“那日倒是没怎么看清你。”他忽然说了一句。
桑奴过了一段很怪异的日子,每天看着那个男人煮茶看书,有的时候还要强行被他带去廊前的棋盘前陪他下棋。
她此前对棋艺分明一窍不通,却在他的敲打下,不情不愿地学了些内容。
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