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窟。
他们病了数月,一直不见好,也有过下山另寻名医的打算,想下山却发现不能。
不被允许。
他们都是以同样的方式被带来的。
忽然就出现不适,恰好遇到赤脚大夫,大夫让他们来苦寒山,说是苦寒山山顶有难民窟,是十年前皇帝设立的,专门为被流传性疾病病人问诊治病。
义诊,免费。
他们有的是为了省汤药钱自己来的。
有富裕者想呆在家里,请来的大夫却都在半路跑了,总有人说他患的有可能是鼠疫,所以大夫才不愿意来。
别无他法,这才来了苦寒山。
一来,他们就下不去。
他们不太敢闹事。
这些守卫虽穿着常服,可都配着刀。
在大盛,普通百姓买利刃是触发律法,要拉去砍头的。
守卫明晃晃持刀而行,极有可能是官府的人。
既是官府的人,他们也便安心留下来养伤了。
他们平时是不被允许扎堆聚集的,只能三三两两分开。
今晚不知是什么稀奇日子,竟把他们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原本很开心,全都是老乡,天南地北聊得欢畅,但很快,就只剩害怕了。
守卫们在他们身后围城了一个圈,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尝试着问因由,没有人回答。
他们就这么兢兢战战等了两个时辰。
天彻底黑透时,守卫墙们空出一个小口,那个总是一脸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游医走了进来。
他着一身黑衣,身批同色披风,手里拿着个破旧肮脏的菜刀,菜刀一看就很钝,生着锈,刀口还起了卷儿。
守卫统领在他们面前两米处放了把椅子,游医丝条慢理地坐了上去。
他坐稳后,守卫统领说“这位是我们的主子,你们在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
难民们诚惶诚恐地跪下。
齐齐喊道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来生怨当牛做马报答您”
他们跪拜完毕,身体趴在地面上。
游医不让他们起,他们便不敢起,一动不动趴跪着。
沈一杠无视了地上的人。
他全神贯注摆弄着手里的刀。
烟雨说“公子,你的刀都钝了,我去给您磨一磨吧。”
“不用。”沈一杠敲了一下刀身。
不是清脆的“叮”,二是沉闷的“砰”
刀身笨重得抖了抖,带出一片尘土。
他很满意地点了下头“这样就很好。”
然后又是一阵摆弄。
有大胆的难民微抬了头,这里的人,要么像他们一样跪着,要么像守卫们一样站着,只有游医一个人坐着。
他不是很服气。
游医那样年轻,又只是个看病的,他手下的人,能是什么正经官兵
他本想起身,大不了不看病回家就是了。
可那些守卫们的刀在烛火下明晃晃地闪着刀光,他缩了缩脖子,又重新低下了头。
他们忐忑不安地跪了得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等来了游医的关注。
“这样客气做甚。”游医的声音很是随和“大家都是同乡,怎得如此见外。”
他说的瑜州话。
难民们总算逮住了和他套近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