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容易回过神来,摸着发烫的脸不自在地深呼吸。刚才那个盯着人看的是她吗尽量若无其事般去夹锅里的肉, 心道果然是美色误人。
公冶楚的笑容转瞬即逝,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商行的手悄悄伸向桃花醉, 不想酒被人半途截去。见那瓶酒在亲爹的手中, 他可怜巴巴地干望着。
初尝酒滋味的少年, 自然是想一尝再尝,一是好奇二是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看了半天不见公冶楚松口,他只能歇了再尝的心思。
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裴元惜缓缓深呼吸。总算是把那尴尬给岔过去, 她决定过后和儿子好好交待一番。
至少让她知道, 她还做过什么出格丢脸的事。
商行朝她挤眉弄眼,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儿子扭捏的样子和眼里的期盼时, 她似乎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她不吝啬地夸奖着儿子, 比如健康开朗乐观坚强善良之类的溢美之词。然后对公冶楚致谢,感谢他将儿子教得如此之好
被夸奖的商行适时露出谦虚的表情,眼中尽是喜悦。
公冶楚半垂着眸, 像是在看锅里翻滚的红汤,“不必谢我,其中有你一半功劳。我不过是按照你留下的育儿手册养大他。你希望他有个快乐童年, 还特意写了一本睡前故事, 所以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育儿手册这个东西她曾在儿子的口中听过,现在她又听到睡前故事。如此说来那个自己必定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否则怎么会提前准备这两样东西。
重儿明明说过, 他们不知道她的死因。因为她死得太过突然, 此前没有一点儿征兆, 所以公冶楚怀疑她是被人害死的,因此杀了很多人。
她越发糊涂,实在想不出来那个自己到底因何而死。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商行不知看了多少次公冶楚手边的桃花醉。清澈略显酒意的眼中闪过狡黠,像个即将要背着父母做坏事的调皮孩子。
公冶楚离开时,商行拉着她一起相送。他欢喜地数着步子,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蹦蹦跳跳像个孩子。
母子二人将公冶楚送出后宫,一身朝服的男子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他的气息与冬寒极为相配,冷玉般的容颜越发的峻峭。黑色的大氅翻动,那通身的气势堪比风云,行走中更是磅礴霸气。
裴元惜心中疑惑,不是说好的爱她如命吗这一去不回头的架势哪有半点对她的爱恋不舍。她怀疑地看向身边的儿子,低声问道“你爹以前也是这样吗”
商行莫名其妙,他爹向来就是不爱言笑的。“爹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从没见过他笑。要不是到了这里,我还不知道他是会笑的。”
她想起之前的惊鸿一瞥,他笑起来真是令人惊艳。连重儿都没见过他笑,可见他确实是一个不会笑的人。
然而不爱笑,并不意味着没有情。
情到深处之人,眼神举止自然会流露出一二。一个人若真爱另一个人,且他们又曾经是夫妻,难道不应该有许多夫妻之间下意识的行为吗
她没有是因为她不是后来的那个她,但是他为什么也没有
“他这样的性子,我们夫妻感情真的好吗”她是真的很怀疑,想着是不是因为她是个死人,所以所有的事都只是旁人的一面之词。
“好,很好的。”商行连忙回答,生怕她不信,“你去世后爹不肯将你下葬,他在自己的寝宫后面建了一间冰室,他天天陪着你,和你说话。”
对着死人说话,确实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