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过去,皇上没有叫撤膳。
半个时辰过去,皇上还没有叫撤膳。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他快要打盹,下巴一点一点,眼睛半闭不闭的,里头忽然传来康熙带笑的嗓音“梁九功,时候不早了,送皇贵妃回房。”
又低声同云琇道“白日守着也就罢了,双身子的人禁不住熬,明儿再来瞧朕。”
云琇轻嗯了一声,那厢,梁九功一个激灵,即刻清醒了。
掀了帘子进屋,大总管重新挂上了笑眯眯的神情。不动声色地望了眼膳桌,他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内心很是惊异,这
皇上这边的汤水半点都不剩,配菜亦是用了个精光。
万岁向来养生,从前最多吃上两口腌萝卜
梁九功恍恍惚惚,心道皇贵妃娘娘这开胃的功效也太强了些,内心止不住地产生了敬畏之情,躬身带了些谄媚道“娘娘,小心脚下,奴才扶着您”
待送了人回屋,梁九功折返至皇上的寝殿,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膳桌。
康熙唇角翘了好半晌,忽然似想起了什么,笑容微微一淡,开口道“马佳氏可还安分”
说起这个,梁九功心头紧了紧,怒意止不住地上涌。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将荣妃放的“厥词”重复了一遍,不敢觑向康熙的脸庞“皇贵妃娘娘气不过,赏了马佳氏两巴掌。”
话音一落,好半晌没有传来动静。梁九功咯噔一下,心惊肉跳地抬起头,就见康熙怒极而笑,凤眼暗沉沉的,双颊涌上一抹潮红。
“朕,原本还想给她留个体面。”他的眼神冷厉至极,缓缓道,“不思悔过,好极,好极。她就是咒朕早死,盼着朕的小公主受苦呢。”
“皇”
“她也不必回宫了。就说生了重病,药石无医,以嫔位礼从简入葬热河没了荣嫔,只一个做惯了粗活的庶人马佳氏,你可明白能撑多久,就看她的造化了。”
梁九功连忙应了,期期艾艾地问“若是三阿哥与荣宪公主问起”
康熙淡淡道“他们要追根究底,朕不拦着。”
梁九功一惊,这“追根究底”,与“求情”“求见”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是。”
七日后。
“乌兰布通大捷,乌兰布通大捷大阿哥活捉了噶尔丹”
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传来,宫中震动。放在平日,奴才们早就欢呼雀跃,人人面上洋溢着喜气;如今欢呼过后,却是一阵诡异的寂静,笑容很是勉强。
万岁爷身患疟疾,召了太子爷前去热河,其中含义谁都明白。即便大胜,他们如何高兴得起来
慈宁宫,太皇太后连道了三声好,眼眶骤然湿润了。
几日前接到“太子从传教士手中寻得神药,可治疟疾”的消息,昨儿的密报之中,皇帝已然服用了神药,据太医的说法,不出半月便可痊愈。
狂喜不足以形容太皇太后的心情,她死死掐着佛珠,差些再一次昏厥过去,可这回是高兴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太后亦是喜极而泣,紧绷的心弦终是落了地,语无伦次不知说些什么好。
两位太后尚且沉浸在喜悦之中,第二日,西北的战事有了终论。乌兰布通大捷,活捉了叛贼首领太皇太后捏着捷报,颤着声道“哀家不是幻听吧”
太后也颤声道“皇额娘不是幻听。”
太皇太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久久不语。半晌,她喃喃着道“宜贵妃,不,皇贵妃真是有福之人。那日她同哀家说她命硬,若她前去侍疾,皇上定能转危为安、逢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