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微顿了下,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沉浸在这场变故里,好像都没有认真思考过。经他这么一说,她立刻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才发现其中有些说不通的地方,那些绑匪要的只是飧人,把使节和护卫全带走干什么难道不该就地解决,杀了那些碍事的人吗
她纳罕地调转视线,穿过风雪,杀伤力有点低了,但也依旧让释心一阵心虚。
“你们上国的边军,办事比谢家堡的人还要奇葩。带走所有人,偏偏落下我,好像是有意让我落单的。难道这么做,是为了促成某种巧合吗”
释心的眼睛里有光微微一闪,沉默了下道“边军常年在边关戍守,边关孤寒,可能冻坏了脑子。”
“啊,这么说来还真是”公主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但无论如何,总要往原州去一趟,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才能放心。
所以买车买马,一样都不能少。这回公主付钱的时候不用抖抖缩缩了,也不用担心同行的和尚会来谋财害命,顺畅地成交,顺畅地登上了马车。赶车自然是释心大师的差事,她就坐在车厢里,抱着膝头,发了一路的呆。
觑觑他的后背,总觉得他忽然现身不简单。
他好像不怕冷,寒冬腊月的天气,僧袍依旧很单薄。宽宽的领缘包裹着洁净的脖颈,清爽利落的模样,即便手上沾染过鲜血,也可以一副自矜且清高的姿态。
大约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了吧,他略微回了下头,问她冷不冷。
公主说不冷,然后就是半晌无话。
他心里有些失落,现在的公主再也不必背负引诱他还俗的重任,所以对他有些爱搭不理的。原来这才是本来的她,以前想方设法和他纠缠,其实很是辛苦吧
本来他追赶到这里,终于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份激动之情无法言说。他设想过她惊喜的样子,就算是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旧友重逢,应当也是高兴的,谁知并没有。她首先关心的是他脑袋冷不冷,怎么离了岗,那些扑上来的拥抱或是痛哭流涕,原来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他叹了口气,“施主怎么不说话”
公主唔了声道“我的鞋子湿了,后悔刚才没有买双新的。”
好在车里准备了毯子,公主脱下鞋袜,把脚包了起来。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她问,“把我送回膳善,然后呢”
他摇着马鞭,抬头望向前面的远山,“不知道,或者就在十二国游历吧,反正没有归路,也不需要拟订归期。”他意有所指地说,“天岁皇权的争夺一向激烈,贫僧在漩涡中心沉沦多年,只要离开那里,不拘是哪里,都可以是安乐窝。”
公主差点冲口而出,邀请他入赘膳善。但再一想不太好,人家卤门上点了戒疤,说明连老方丈也认同他了。公主这人属于嫉妒心比较强的,好东西不一定要占为己有,退一步,只要不便宜别人,她心里就好过了。反正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让释心大师独自美丽也不错。
“那就在我们膳善过春假。”她热情地邀约,“往年我爱去精绝城,那是我母舅的辖下。今年你要是在扜泥城停留的话,我可以推迟行程。”
释心眉间隐隐的期许霎时土崩瓦解,他有些无措,“施主真是热情好客。”
公主笑了笑,“对我们十一国来说,你可是大人物,能有幸请你做客,以后在十一国就能扬眉吐气,那多好我们膳善国太小了,邻国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只要大师肯作停留,哪怕住上两天,别人往后也不敢瞧不起我们。“
释心苦笑了下,“施主不愧是镇国公主,凡事都为膳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