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偏偏是睡着了,比醒着的时候,更招人疼。
沈喑蜷起手指,轻轻蹭掉段嚣眼角的泪水,心里想着,这时间一长,脸上泪痕风干,对皮肤不好。
收回手的时候恍然一怔后来他那么对我,我心疼个鬼啊。唉算了,那都是后来的事,都还没发生呢,不可提前怪到他头上。
至于段嚣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沈喑心里多少知道原因。既然曾经的伤痛我无从知晓,那后来的伤害,我就尽量去避免。
如果之后的误会全都避免,如果我亲手掐灭向恶的苗头,你有火就冲我撒,你缺爱我就给你关怀,你被冤枉我就为你出气,不信我十八般武艺还哄不好一个孩子。
我绝不会让你变成那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要搁现代,小爷好歹算个五好青年,从今儿开始,劝你向善。
翌日,天蒙蒙亮,晨鸡尚未报晓,段嚣已经出现在校场上。实在太早了,校场空无一人。
段嚣将随身的匕首放在寝房,此时只是随便拿一柄铁剑练着。他手中的招式毫无章法与美感可言,却处处夺命,以攻为守,于人于己,不留半分余地。从前也是这样,段嚣习惯了每日早起练剑,将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肉都锤炼到酸痛颤抖,还是觉得不够。
来来回回自己练了几个回合之后,公鸡终于打鸣,剑临长老提着剑从远处走来,看见他新收的小徒弟如此用功,甚是欣慰。可眼底,藏着隐忧。
剑临长老故意打断他,从后背偷袭。
即便已经持续练剑很久,筋骨俱疲,段嚣从未放下警惕,身后有凛冽的剑意袭来,段嚣挥剑格挡。冰刃交接之际,铁剑发出争鸣,手臂麻木震颤。但他,接下了这一剑。
这一剑算是入门测试,剑临长老借此试探段嚣的底子。他体内真气的流转还不太稳定,大概是金丹最初期。
“你是,前不久才步入金丹期的”
“是。”
段嚣点头,他确是不久之前破镜的。
那日被困马车之中,眼见那不死不休的吞龙焱就要将他们吞没,可他寒疾发作四肢僵得像冻住一样,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被逼到极限,步入金丹初期,借着破境爆发出的力量,救了自己和沈喑一命。
“昨日你与道儒交手,一击退敌,虽说硬撑了点,招式着实漂亮,为师欣赏得很。”
谁能想到,平素从不开口夸人的剑临长老,今日说出的“欣赏”二字,是多么高的赞誉。
“道儒停滞在金丹后期够久了,他已经探到元婴境的边。你几乎越过整整一个境界,赢了他。”
金丹之内,初期和中期隔的就是天堑。整个大楚,能越期挑战的都是几大宗门的凤毛麟角,越境的,闻所未闻。
段嚣平静地听着,并无欣喜,他似乎知道,长老后面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那日我出关,自西岭而归。你可知,我在离山崖畔捡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命在旦夕。”
段嚣拱手“谢师父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何况你最合适”
剑临长老的话戛然而止,何况他从没奢想过,此生还能遇到这样一个根骨合适的人,将扶风剑法传承下去,不至于一代名剑风无涯,随自己深埋故冢无人知。
治世有兴衰,仙门无恒定。
剑临长老原本不属于折花山庄,只是落叶归根的时候,大树倾塌,他只好另择折花山庄寄身。折花山庄以人心论公道,向来能容世所不容。
“你能越境而胜,因为你是冰髓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