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太久,即于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叫闻者或是心中凄然,或是自知也必死无疑,当场崩溃大骂。
骂得最欢的郦氏兄弟满嘴都是吕布听不咋懂、却知必然不是好话的词儿。
他自不会不耐着性子、去等郦食其发挥完那条有合纵连横才干的巧舌,而在面无表情地听了三四句后,就丧失了那少得可怜的耐心。
他甚至连命人拖下去、在外头处置的这步骤都省了,干脆利落的两剑挥下,刚还滔滔不绝大骂着的、面容狰狞的两颗脑袋就滚落地上。
热血激瀑飞溅,直冲身边跪着的另几人。
吕布避得及时,仍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龙渊剑那削铁如泥的剑锋仍在缓缓淌血,他既不急擦拭,更不忙于还剑入鞘,而是平平静静地点了下一个人的名字“曹将军,你可有话要讲”
曹岑沉默摇头。
半晌,方惜字如金地吐出八个字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始至终,他都目光平静,从未看向在远处灰头土脸地静静躺着,不知生死的刘邦。
铁马冰河数载,他着霜冷铁甲,舍生忘死于疆场。
他虽近日已看清刘邦本质,被寒了心,却始终无负于主公,亦无负于心中大义。
眼下仁至义尽,他亦可从容赴死了。
曹参说完,便闭上了眼,如先前萧何那般静静等死。
吕布漠然凝视他片刻,忽抚了抚掌,赞道“不惧战,亦不畏死,果真壮士”
曹参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汉臣中却有人眼睛一亮,仿佛从这话里,听出或有苟活机会。
孰料吕布刚抚完掌,下一刻就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幻想“愣着作甚还不领这壮士上路”
曹参亦被拖出去了。
在汉臣们忐忑不安的注视中,饶是再傲骨铮铮、浑不惧死的高壮汉子,到了被行刑那一刻,仍是发出一声令闻者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虽未亲眼看见萧何与曹参授首,然郦氏兄弟二人的尸首近在眼前,众人心中怆然,哪会想到第二种可能
吕布过完这几把瘾后,终于不一个个亲自点名了。
兀自寻了处城墙砖子坐下,好似在听那便宜老哥挨个问话,实则一直以眼角余光、警惕地盯着那只装死的耗子。
又因闲着无事,他索性以自个儿那衣袂,仔细揩了揩剑锋上那残血,接着利落一收。
龙渊剑还鞘的那一瞬,被这樽喜怒无常、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煞星给震着了的一行人,纷纷于心里松了口气。
除以周勃、吕泽为首那几人,亦如萧何曹参般选择引颈就戮外,余下多数刘邦麾下臣子,皆识时务地选择投降,愿侍新主。
韩信微侧过头,以目光向贤弟征询意见。
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这老哥自个儿做主便是,净叫他指示个什么劲儿
吕布暗自腹诽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被他派人拖下去的萧何与曹参二人,自也还活得好好的,只是被打晕后捆了起来,预备一道带回咸阳去。
之后不论那俩愿不愿归顺大楚,他总归是能保住那俩人性命的。
待那憨帝的天下彻底坐稳了,这俩人若还不愿留下干活,也兴不起甚么风浪,便放了得了。
吕布神色漠然,心思却不知不觉中,飘回了白门楼下的那日。
能谋善划、方却心如死灰的萧何。
那骁勇善战、忠心耿耿的曹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