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慈轻轻应了声,唇边噙着一抹笑,朝拭非走过去。
他笑里含蜜,毒如砒霜。
他心底升起一点隐秘又可恨的快意,像把干净的纸染黑,把洁白的花揉碎,将佛的金身打破,将神拉下神坛
从事隔经年,再次看到拭非的那瞬间起,他就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这样邪恶的,肮脏的,黑漆漆的欲望。
他多想,多想把这个干干净净、雪雪白白,好像永远不染尘埃的小和尚,拉进自己暴虐又晦暗的世界里来啊。
他想要弄坏他,想看到那双悲悯世人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影子,想让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露出害羞到要哭出来的表情。
罗慈看着小和尚望着自己的眼神,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睛里破碎开来一样。
他要哭了么,罗慈心里轻飘飘地想着,不,他不会哭的,八十六年前我死在他面前的那时候,他都没有哭。
罗慈总算想起来自己“死”了多久了,八十六年的时光恍如隔世,旧时光里那个站在月夜墙下,仰头望他,眼中有碎星和笑意的小和尚,却褪去陈旧,从泛黄的纸张中走出来,一点点变得清晰。
现在,他却突然被告知,他的小和尚要死了。
罗慈近乎冷酷地想,如果拭非真的会死,他就去找无底狱,陪拭非一起跳下去,然后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什么神啊佛啊阴曹地府,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就要把小和尚从祂们手里抢过来。
罗慈知道自己的脑子现在有点不正常,变成那种东西从无底狱爬出来后,他偶尔会难以控制自己的本性和情绪,所以这二十年才一直待在永无山上闭关。
本来么,这趟下山,他觉得能控制好自己的,可是拭非为什么要出现在他面前又为什么叫他知道这件事
罗慈十分不讲道理地想,所以说,都是小和尚的错。
罗慈走近了,只要伸手就能堪堪碰到拭非的脖子,俊秀如画的白衣僧人却突然动了。
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动的,眨眼间白衣便柔柔飘到了一丈之外。
但罗慈的动作更快,红影鬼魅般朝他掠过去。
拭非不慌不忙地摆出一个起手式,向红衣姑娘平平伸出三指,如拈花摘叶般。
佛宗的拈花指看似阴柔,其中蕴含的威力却只有直面的人才能体会。
罗慈只感觉迎面威压如排山倒海,尽管拭非修为不如他,佛宗的路数对他这样的东西却有着天然压制。
罗慈避其锋芒向一边退开,心中简直掀起了血海翻涌般的暴虐,嘴角的笑容陡然变得极美也极冷,无辜问道“小和尚,你这是做甚么呢”
拭非并无言语,眼里哪还有半分失魂落魄,琼花玉叶般的一张脸上覆着薄薄一层寒霜,下一瞬手中法诀已变,一枚金光凛然的佛印飞速朝罗慈压来。
罗慈边躲边退,蹙眉哀怨道“小和尚,你这是想杀了我么”
拭非抿着嘴唇,脸色微微发白。
罗慈没有泄露出一丝魔气,也并不向他动手,因为没有必要。拭非身上有伤,支撑不了多久的。
果然,走过约莫百招后,拭非的动作里突然有了漏洞,罗慈当即趁虚而入,擒住了他凉玉般的一截腕子。
罗慈用指腹摸了摸他腕上那串润泽的雪禅菩提子,笑容愈盛,“我抓到你了。”
拭非毫无动容,拼着被废去一条手臂的风险,又以另一只手拍来一掌。
罗慈将他两只手都抓住,心里陡然涌上一阵不耐烦,单手擒住他两只腕子,往他身上放了个定身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