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每夜每夜地做噩梦,全身几乎像是火烧一样的疼,那种真实的热度折磨得他无法安睡,然后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只有熬到累极了才能短暂地陷入休眠,虽说那更像是精神煎熬到枯竭的昏迷。
赵家请来最顶级的医生,从身体健康到心理问题,为他做过无数次检查,甚至催眠,都无济于事。
后来他发现海洋能够缓解他的情况,于是看海、游泳、潜水、冲浪,成了深度海洋发烧友。
过了几年海洋的影响开始减弱,正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个声音。
他那时心中日渐暴戾焦躁,却难得驻足听完了整首歌,当时只觉得好听,舒缓的旋律令人安定,然而回去当晚,他居然前所未有地睡了一个好觉。
他排除了自己当天所有与往日不同的行程,最后将目标锁定在那晚的歌声。
之后,就是长达四年的“歌迷”之路。
家里雇佣都知道,先生是歌手顾梦的铁杆粉丝,他在家的时候,家里的音响永远放着顾梦的歌,他运动、出行、休息耳朵里也常塞着耳机,循环顾梦的歌单。
先生甚至追星成功,找偶像定制了好几次“摇篮曲”,好吧,那只是轻柔的女声吟唱,就像夏日夜色的海风,卷着浪花,哄他睡觉。
可惜那团火的欲望似乎没有尽头,不断侵蚀他的身体,越来越强大,歌声也渐渐失去了作用。
赵景同除了工作,很少会主动和任何人产生实际接触,然而他不得不求助顾梦,希望对方可以出现在自己面前,声音通过介质总是会失去一部分感染力。
可惜,这个希望断绝了,一场发生在顾梦别墅的火灾,毁了她的嗓子。
现在她的声音半点灵气都无,听在耳朵里,没有一分触动。
赵景同从房间角落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海边的阳光通透明亮,天很高,蓝得纯粹。
光线从窗户穿透进来,落在他的面部。
他脸上戴了一张平滑的面具,空白地没有表情。
两只眼睛从面具黑洞洞的孔中望出来,迎着太阳,光线令黑暗中的瞳孔紧缩,几乎要刺得双眼流出眼泪来,他没有移开视线,不自觉眯起眼,瞳孔映着阳光似乎化成了淡极了的金色。
他不信自己注定要被这把“火”熬干。
姜晓亲自下厨,用檀勤带来的鱼做了黄鱼锅。
这是父亲最喜欢的食物,往年跟她在欧洲,姜老头也会嚷嚷着做锅子来吃,可惜每次吃到都嫌弃,说没有明海的鱼有滋味。
姜晓知道父亲是很想念明珠港的,可是他从不说要回来看看,直到死,才要她把骨灰带回来安葬。
她把鱼摆到赵景同面前,“你小时候在这里住,也最喜欢这道菜。”
偌大的餐厅只有母子两个,赵景同从不允许有人打扰。
因为在吃饭时,他会摘下面具。
满脸扭曲虬结的疤痕丑陋骇人,随着赵景同说话、表情、动作,它们如同活物一般在他脸上鼓动,而事实上,这些疤痕确实是“活”的,它们每时每刻都在生长,在持续增生,甚至可能危及生命。他每天还需要吃下大量的药来控制它们不要继续扩散。
姜晓把装鱼的陶盆推到儿子面前。
她目光掠过赵景同的脸,眼里闪过愧疚和心疼,但是她小心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生怕做了多余的反应刺激了孩子。
赵景面上平静无波地点点头,沉默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