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脚下的步子未停,深绿色的常服外笼着水汽。
入门后,她径直走到雕花红木床边,望着气若游丝的小人儿,哽咽道“哀家的乖孙儿前几天都活蹦乱跳的,还给哀家背了首新学的唐诗,怎么说病就病了”
胤禩因为犯了呕症,两天未进食,昏迷至今。
宫里头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只说症状玄乎,像是中毒,但又不是。康熙为此骂了他们好阵废物,吓得他们双腿颤抖,跪地不起。
太后扫坐在床边,眼神挪向右侧,只见惠妃那拉氏由嬷嬷们扶着,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晕过去。
因为胤禩的生母卫氏身份低微,胤禩出生时就被抱给惠妃抚养。
都说养母不好当,所以胤禩若在延禧宫内有个个闪失,她难以独善其身。
“太后,嫔妾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抚养八阿哥后,嫔妾都是万分小心,生怕他磕碰着,嫔妾也想不通八阿哥怎会染上呕症他的膳食都由专人打理,太医也查过前两日的膳食并无异样。”
她极力想撇清关系,反而适得其反。
太后用指套对着她,一时间勃然大怒“他整日呆在延禧宫内,连都个门都不大出,身子骨一向健硕,前两天说病就病,还是在延禧宫内出的事,惠妃想说与你无关”
惠妃那拉氏吓得跪在地上“皇额娘,嫔妾确实有责,但前两日,卫常在在御花园里拦下过胤禩,还塞过吃食给他,所以嫔妾也很委屈。”
她早就看卫常在不舒服,包衣出生的女子,一朝爬到龙床上,凭着艳丽的外表争宠,还时不时地私下找八阿哥。
胤禩此番病得蹊跷,正是碰上卫氏的当日。
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卫常在是八阿哥的生母,毒害他有何好处”
“嫔妾也不清楚,都说人心隔肚皮,说不准正是生母,才想方设法要将八阿哥接回去,结果没注意分寸。”
太后叹口气,急急地拨动掌心的佛珠,厉声说“这是大清后宫,八阿哥就算不是你抚养,还有别的妃子代劳,怎么也轮不到包衣出身的卫常在惠妃,你想好再说”
胤禩躺在床上,只觉得全身无力法发疼,耳边的哭泣声和责备声并未停过。
他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面的他长成如同皇阿玛般顶天地里的大男儿。
只是他住在阴暗的石壁屋内,冷风不停地从窗外灌入。
旁边没有火炕,也没有手炉,他冻得发抖,不停的搓手取暖。
手晃动间,绑在手手腕上的重铁链发出声响,分外的刺耳。
监所的铁门外,有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小太监扯着高嗓,不客气地说“阿其那,万岁爷大发慈悲,给你赏了杯好酒,暂且能苟延残喘几日,还不来谢恩”
他坐在稻草对上,腰背挺得直直,犹如嵩山上松柏树不卑不屈“告诉你家主子,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他的手里。”
“这可由不得你”太监嗤笑声“如今的你哪有往日的风光早是阶下囚,你若不饮下这杯酒,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言毕,办事的太监们让人打开监所的铁门,大步上前要架住他。
他冷哼声,不急不慢地起身,月光从窗边倾泻而入,印得脸色苍白如纸。
他回过头,极轻的冷笑声,眼眸里尽是寒光,犹如寒冬里化不开的初雪,让一旁的太监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那你们就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