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番闻得杜若此语,又觉极具讽刺,自己难道不是这样吗,成日装着一副与丈夫恩爱不渝的模样。
其实背地里,早已千疮百口,不堪细探。
“你这样的出身,居然妄求夫妻情意,不觉可笑吗”荣昌看着杜若,话从口中吐出,却也不知是在对杜若说,还是对自己说。
“母亲,和离后,我可以一生不嫁,侍奉双亲。也可以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杜若伏在荣昌膝前,终于壮着胆子道,“母亲原也不赞同我与殿下这桩亲事的,是不是”
荣昌闻言,眉间闪过一丝惊愕,“你是如何知晓的”
“女儿不知。”杜若虽跪着,此刻却挺直了背脊,“是我感觉到的。当年河清盛宴上,殿下于君前求娶我,杜氏满门皆愉,唯有母亲没有半分神色。我不知道母亲是不喜我嫁给殿下,还是不喜杜氏烈火烹油。但无论怎样,母亲不喜欢这门婚事是事实,如今您让我和离,不正好皆大欢喜吗”
“察言观色,心细如发,直觉更是异于常人”荣昌抚上杜若脸颊,“果然你父亲将你的很好,即要把你当国母培养,又让你掌着暗子营。可是阿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慧而寿夭,并不是什么好事。”
荣昌叹了口气,“你要是在未出阁前与我说这番话,我或许可以遂了你的愿望。如今便是不能了。”
“你若当真想要和离,待三年后,按着大魏律,提书宗理堂,等判和离。”荣昌站起身来,笑了笑,“只是你结的是皇婚,若瑾瑜不愿,宗理堂都未必敢判和离。”
“三年母亲,来年信王府便要迁往临漳封地”杜若只觉无力,犹自恳求道。
“我还没说完。宗理堂不敢判,你若又执意和离,大概他们能丢你一份休书。杜氏女被休下堂,你最好想清楚此间厉害杜氏百年门阀,可担的起如此笑话。”
荣昌拨开杜若抓着她广袖的手,抬步离去。
“母亲”杜若站起身来,生平头一次不再畏惧她,声声掷地,“为什么明明您长公主之尊,可以出面帮女儿和离,却宁愿女儿在不喜爱的地方挣扎一生明明自小到大,我已经尽力将事做到最好,邺都名门中,我自问没有丢过家族颜面,可是您却对我百般挑剔若是为了皇后的仪姿德行,如今我已无需登临那个位置您到底是为什么,要这般严苛于我您知道吗,自我七岁回府,您便再也没对我笑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觉得委屈”荣昌没有转身,胸口却起伏的厉害,“这天下,委屈的人多了。唯有你,不配委屈。”
荣昌顿了顿,勉励压下怒气,方才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道,“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显赫的出身,父兄的宠爱,出阁门第也不曾辱没你,原就是高嫁了。只我一人,对你严厉了些,便受不住吗”
“母亲”
“别说了”荣昌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抬手便扇了杜若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如同丝锦裂帛,荣昌看着跌在地上的孩子,本能地想要伸手,却到底没有伸出去,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态,冷声道,“再求,当是人心不足了。”
杜若没被荣昌打过,便是静室罚跪亦不觉什么。这一巴掌下来,她自是如坠冰窖,却也不过片刻便清醒了。
大抵这一生,除非魏珣开口,她都不能与之和离了。
她站起身来,只静静望着荣昌,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想不明白吗,去静室跪着吧。”荣昌一时间受不住杜若的眼神,已然恼羞成怒。
“不知本王王妃犯了何错,归宁之期竟要三番两次母家责罚。”魏珣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