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鱼腥味的海风从大开的房门和窗户飘了进来。
安小楼东倒西歪地坐在床沿,她努力撑着眼皮不闭上,眼里好像有小人在跳舞,跟吃毒蘑菇了一样,光怪陆离十分神奇,大脑和身体是分离的,手脚完全不受控制。
微咸的海风吹过,她抬手掩住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个喷嚏像是某个机关,按下去后她整个人似乎清醒过来了,睁着一对黑亮的眼睛挺直背脊坐着,两手放在自己腿上,坐姿笔挺地犹如白杨树。
“安小楼。”
张起灵叫她。
少女保持着平视,掷地有声“我在”
张起灵“”
眼神没有接触,看不到对方的眼睛,比较难判断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他说道“抬头。”
“好的”
又是响亮的回答,但少女纹丝未动,依旧保持着平视的姿势。
张起灵瞅着她发顶的小漩涡,有一撮呆毛翘起来了,他伸手按下去,再单膝跪地蹲下,这样,他就能看到少女的眼睛了。
“怎么,不拜师了”
他问她。
话音刚落,便见她把小脸一扭,微微噘嘴哼道“我都学会了,还拜师干什么。”
这就是她不拜师的理由吗
张起灵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顿一顿,接着问“当你受伤后,如果吴邪不触碰你,你是没有痛觉的,是吗”
听了这话,少女脸上露出紧张之色,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嘴上,“嘘别告诉吴邪,他知道的话,会自责的。我是工具人,我不会死,疼也没关系。”
张起灵“”
工具人。
曾经,他活得也像个工具人,没有过往,不知将来,行尸走肉般活着,消失都不会有人发现。
后来,他遇到了吴邪,还有王月半。
张起灵想了想,他觉得会疼就不是工具人。
便道“有关系”
“不行”
安小楼冷不防伸手捂住张起灵的嘴,她人紧跟着滑跪到地上,离他近了些。
她仰头看着他,因酒意发红的脸上写满严肃,认真无比地说道“不能告诉吴邪,不要让他伤心,我不会死,疼也没关系。”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里有恳求之意,说完话后见他没立刻回答便以为他不答应,脸上的表情眨眼间变得凶巴巴。
她的手往下移了移,落到他脖子处,手指吓唬般收紧,眼睛瞪着他,沉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告诉吴邪,我就掐死你”
张起灵随手一挡就挡开了脖子上的手,再随便用手指头戳少女的额头一下,她便往后倒去,软绵绵没骨头似的靠在床边,挣扎半天爬不起来,最后脑袋往后一仰枕在床沿闭上眼睡着了。
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少女,目光在她露出的脖子上逗留了几秒,心内想着这样纤细脆弱的脖子,他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断,假设她真想掐死他,那她只能想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梦想成真的。
海风徐徐,吹落张起灵的兜帽,他抬头透过窗看了眼外头乌云密布的天际,随后拎小鸡般用两根手指头夹住少女的衣领,将她拎到床上躺好。
他想好了,三杯酒虽然没喝,但头毕竟磕了,她已经算半个张家人。
张家的规矩,脱离家族必须留下点东西。
等少女酒醒后,他再问她留什么给张家。
乌云蔽月,没过多久,靠近海边的这间民宿酒家就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