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奴隶,恐怕是战俘。
这些年,北边胡人多次南下扰边,常有俘虏被抓,或送去挖矿,或卖作为奴,这些,显然便是北边来的奴隶。
宋和锦看着那几个骨架子格外高大的奴隶,暗暗猜测着。
这批奴隶中,大部分都坐在角落的草堆里,对栅栏前面的骚乱不闻不问,甚至咧嘴怪笑,只有两个身形较为矮小的男人拦着一个男奴隶,不让他冲上去。
这个男奴隶蓬头垢面,却依然能看出他五官立体,不像是纯然的胡人,反倒像是混血,他此刻如同一只凶恶的饿狼,死死地盯着栅栏门外的奴隶主。
奴隶主大腹便便,手里握着一条带着倒刺的鞭子,惊魂未定,待见到男奴隶出不来之后,得意地笑了起来“沈千奴,你还以为你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沈校尉么得罪了公主,任你再多军功,也不过是我胡某人脚下的一条狗”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大约是这个男奴隶原先是个武官,后来得罪了权贵,被贬作奴隶。周围人的语气,多是惋惜,似乎这个男奴隶以前曾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奴隶主见到这幅景象,更是得意,向旁边甩去一鞭。宋和锦这时才发现,在过道里,还侧卧着一个人,这个人身形瘦小,瞧着竟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他遍体鳞伤,一鞭子抽在他身上,也全无反应,似乎已然死去。
“任你有通天本领,也飞不出这牲畜栏,即便我当着你的面打死你以前部下的孩子,你又奈得了我什么”奴隶主哈哈大笑,堆满肥肉的脸庞上尽是扭曲的快意,绿豆大的小眼睛充满恶意。
沈千奴的嗓音像是被沙子磨过,难听而刺耳“我沈千奴自认从不曾得罪过你,为何你要这般对待我”
奴隶主咧嘴一笑“你我确实不曾谋面,亦无恩怨,可谁叫你昔日不给公主面子上面的人吩咐下来,需得好好招待你,小人亦是为难呵”可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乐意得很。
沈千奴惨然一笑,突然跪了下来,他双手趴伏在地,头颅贴着地面,全然是一副跪服的姿态,他道“既如此,冤有头债有主,大人便冲着奴来吧是奴当日无礼,开罪了公主,千刀万剐死有余辜,万死不足以谢罪,多得大人指点,千奴才恍然醒悟,望大人慈悲,给奴一个痛快,千奴来世必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典”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诚恳热切,奴隶主虚荣感大增,这个沈千奴先前如野马一般不驯,连官府的刑罚都不怕,到了他手上,还不是像只狗一般乖乖听话
奴隶主心情大悦,恩赐一般地让仆人把过道里的小孩扔进栅栏里,带着其余仆从回了先前卖买的地方。这边的奴隶是最难卖出去的,一般情况下,他懒得过来,多数在另一个出口点接待客人。
没有热闹可看,围观人流便渐渐散去。宋和锦看着那个“沈千奴”牢牢抱着小孩不放、仿佛抱着世上最珍贵之物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那个孩子很可能已经死了
哪怕没死,在缺医少药的古代,这样的重伤也很难抵挡过去,更何况,那个孩子还那么小,这个地方别说药,可能连食物和水都缺乏
他猛地转身冲到街上,掏出自己仅剩的两个铜板
栅栏内,两个略矮小的男人围在沈千奴身边,小心翼翼地查看小孩的身体,他们身后忽然有人发出了怪异的笑声,叽里呱啦地叫了几声。
“a小孩a死a吃肉”
两个矮小男人马上转身,警惕地戒备起来,左边的男人低声吼了一声“敢过来,杀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