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小满左右为难,劝道“东家还小,难免说话孩子气,但他处事向来公允,必有他的道理阿霖,你若是缺银子使,我借给你。”
宋霖摇头,轻轻揉了揉额角,只觉应付那性情乖戾的小侯爷都没这么疲累。
姬朝安回了后院,将小槐树自西厢房放了出来,那小灰兔嗅嗅小童衣角,吱吱尖叫,两眼怒火中烧。
姬朝安叹气,蹲下来摸摸兔头,“你是兔子精,怎么比狗鼻子还灵谁碰过都闻得出来不是什么大事,被兄长教训啦,像这样”他在兔子毛茸茸圆滚滚的短尾巴球上轻柔拍了拍,接着叹气道,“当小孩着实吃亏,不是被举高高,就是被揍屁股,我明明都百多岁了”
他抱怨两句,回了书房写信,小槐树一蹦一跳在他脚边跑得欢。
三堂兄敬启
书铺之事还请堂兄慎重,莫要追查太过。只因背后盘根错节,牵扯极深,那张猛不过是个鞍前马后的棋子,扔了便扔了。兄甫入秉烛司,凡事更需谨慎,况且秉烛司指挥使范偕,正是范王后的兄长
姬朝安写到此处,顿住了笔,沉吟少倾后,又将整页信纸揉成团,拿去厨房里烧了。
“罢了,”他对小槐树说道,“我硬灌这些东西,他未必能懂,堂兄才十七岁,正该勇往直前,闯个头破血流,学到世情险恶,而后知不足。年轻气盛,受伤也好得快,让他去闯一闯,总好过二十年后才被坑。”
稚嫩白皙的脸蛋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小槐树眨巴眼看着,一时间迷惑十七岁跟十岁,到底哪个算年纪大。
仇四婶儿用抹布垫着砂锅盖,轻轻揭开,房中顿时腾起荡涤心胸的槐花清香,姬朝安两眼发亮,“槐花粥”
仇四婶儿憨厚笑道“少爷知道得真多,凉一凉再往粥里放点蜂蜜,又香又甜、软软糯糯,可好吃了。”
当晚姬家的晚饭就是槐花粥配凉拌三丝、小炒黑猪肉、青椒鸡翅。
小槐树的晚饭是蒸胡萝卜块、炒胡萝卜丝、白菜贝肉胡萝卜汤。
话虽如此,最后还是有半盘黑猪肉、小半盘鸡翅都落进兔子肚子里。
只要他先将胡萝卜吃干净,姬朝安是不会限制他额外吃肉的。
正如姬朝安所预料的,姬朝宜在衙门连番受挫。
先是张猛被他的顶头上司直接下令释放,白老鼠不知所踪,随后他呈上的报文也被驳回。
姬朝宜去寻上司,据理力争,却被石千户驳得哑口无言“五鸾部尚书亲自前来解释,称那书铺本就犯过大错,他的部下先入为主误会了,行事确有疏漏。但书铺凑巧为你堂弟所有,如今你为堂弟出头纠缠不休,未免有公器私用之嫌。”
姬朝宜气得脸色煞白、嘴唇颤抖,说道“千户大人此事是我亲眼所见,有物证、亦有人证口供,决非出于私心况且见微知著,五鸾部员以这等手段栽赃良民索取财物,恐怕绝非孤例若借此顺藤摸瓜,清肃朝廷,此乃利国利民的”
瘦削清瞿的石千户抬起手,制止他再说下去,沉声道“朝宜,你甫任洞明使,想建功立业固然是好事,但此事没你想得那样容易。最初立案有瑕疵,若坚持查下去,五鸾部必定抓着你公器私用、挟私报复大做文章。”
姬朝宜握拳道“我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证据确凿”
石千户兀然失笑,摇头叹息道“哪有这样简单,最差的结果,就是你洞明使做不下去、你堂弟的书铺也开不下去。姬朝宜、姬总旗,你想成全自己的大义名节,就要拿堂弟做牺牲”
姬朝宜到底还是个十七岁少年,一时间眼圈泛红,紧紧咬着牙关,满脸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