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无法形容内心这股诡异的感觉。
有人当面说着他过往的糗事, 向来都是众人仰慕中心的他,在未婚妻小姐口中再一次被当做“反面教材”。如此近距离地被人毫不留情地撕开外衣,他几乎完全依靠惊人的自制力才压下脸上的燥热, 才不至于激动地羞愤离席。
如果可以,肖邦真想现在就挖个坑, 躺进棺材将自己就地掩埋算了。
他根本无法反驳,因为欧罗拉说的的确是曾经客观存在的事实甚至虽然可以用过去形容它, 但现在的他“偶尔”“依旧”“还是”会每月去找李斯特, 整天整天地合理“蹭”个钢琴偶尔, 他也会“换个口味”, 大大方方地弹弹埃拉尔的钢琴对不对
但表面的掩饰就这样轻易被人当面撕碎,那种羞愤感, 完全比得上连喝十杯波兰伏特加了。
不仅如此。
看着小山雀一脸的一本正经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怪她,反而她愿意这样跟他说话,是因为看重他,是一片真挚又可爱的心噢,虽然这心意快把肖邦本人扎成刺猬了;
再看看鸟妈妈悠哉地用铅笔在小本子上指指点点, 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他完全理解这种幸灾乐祸, 有什么是比隔岸观火, 顺带看自己有苦说不出更令讨厌他的人愉悦的呢这位女士一开始便给他挖好了坑,明明他都要跟心上人坦白,却被迫答应继续隐瞒身份噢,肖邦突然有预感, 这种恨不得当场从世界上消失的场景, 以后会变成他的日常。
我现在是弗朗索瓦彼颂, 弗里德里克肖邦的黑历史, 跟我有什么关系
波兰人只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法子,在混乱的晕眩中找到自己的重心,面带微笑地听欧罗拉讲起“肖邦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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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雀,我大概已经不是你的神灵了你已经亲自把我从神坛上引诱下来,并在我的神袍上,添上三片沾着泥土的竹叶爪印。
该死,我竟还傻呵呵地感到高兴。
“话说回来,弗朗索瓦,你就没想过雇个厨子什么的你喜欢吃波兰菜,完全可以在巴黎找个这样的厨子你花掉的餐饮支出,只要拿出其中三分之一就足够,如果出到一半,你能过得非常舒适。”
少女歪着头在脑中演算,得出的结果却让青年分外震惊。
“是真的哟虽然我才来巴黎不久,但我也有关心粮食和蔬菜呢,在佩蒂特嬷嬷的小手册上。可惜没办法去告知肖邦呢,其实他好好做做计划,理性消费一下,不至于时常去李斯特家惹人嫌了弗朗索瓦,对女主人来说,不请自来的客人,尤其是时常来蹭饭的客人,就算多一套餐具对她而言不算什么,也会讨厌的哦。”
“”
山雀小姐扬起她半边翅膀,偷偷向他分享女儿家的小小心思。
无法言语的肖邦这才发现,原来玛丽达古伯爵夫人看向他的眼神,那丝不悦里还有这样一层意味。他曾以为,那位夫人只把他当做李斯特的对手虽然他从来都不愿,也无意被摆在这样的位置上才对他示以敌意这么说起来,近些年月,只要他出现在弗朗茨的餐桌上,达古夫人如果在场,言辞确实会变得格外尖锐呢。
你已经告知肖邦了,我的欧罗拉。
但他不会采纳你的建议的第一,因为他不习惯家里多一个陌生人;第二,他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那我在这里是不是也算蹭饭呢”他看着她,颇为识趣地幽幽问道。
“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她慌张地对他摆摆手,他的心便被她治愈了。
“算,怎么不算”佩蒂特看不过眼,绝好的风景画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