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听着欧罗拉微颤的话音,感受着臂膀传来的温度,发现来安亭街38号接她,是个绝对正确的决定。
他没有去探究原因,只妥善地关注着她的情绪。看她从低落中恢复,便安心引她走进新家。
巴黎是座极易令人迷失的城市,对细腻敏感的人尤甚。
此番前来迎接,肖邦一是出于礼节,二是暗示欧罗拉一些东西不过这位小姐足够坚韧,还未等他开导,她就做好了调整。
棕发的青年完全明白少女那句话的意味。
如果欧罗拉的钢琴被蒙上灰色,他宁可她一生都远离巴黎。
喉间发出的音色越发柔和,肖邦耐心地向欧罗拉讲述着在这座城里的生活趣事鉴于未婚妻小姐叫对了他的名字,没有使用生疏的敬称,他的愉悦度如同上行的音符般稳固攀升。
一直到他将她领进门。
“话留着什么时候说都不迟,而现在”青年笑望着少女,示意她可以松开自己自由观光,“去看看你的新家吧,欧罗拉。”
经管肖邦自己曾经声称是“查理十世的支持者”,但给欧罗拉的这间住所,处处充斥着路易菲利普风格省去了繁琐到目眩的装饰,线条清醒却不失优雅,以舒适取代无意义的精致。
墙纸是一片米色,上面绘着山鹘鸟,一直延伸到明亮的落地大窗前。阳光洒落在室内,深红的窗帘多缀了一层白纱,被温柔地缓和成枣色。最里面的窗前摆着一方伞脚矮几和躺椅,显得分外闲适。
壁炉上摆着一尊路易十五风格的漂亮座钟,树形的大烛台等待着夜色的降临。炉膛前摆着柔软的沙发,因被罩上素色的绸缎变得更加精妙。稍远的墙边,空荡却精致的展柜等着被填满。而另一边,成套的鸡翅木餐椅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温情。
青年怡然地看着少女在大厅里飞来转去,眼中流转着满意欣喜的光。轻咳一声后,提醒她别忘了去楼上看看。
只见她眼神发亮,停顿两秒后,提起裙摆便拾级而上。
肖邦好笑地看着欧罗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渐渐抚平唇线的弧度。身后炙热的视线早就似要将他后背的衣服点着。他淡然地转身,看到肃穆的女管家正抿着唇高傲地打量着他。
如果他的感觉没错,从他接近未婚妻小姐的车厢起,这道“并不友好”的视线,便从未中断过。
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肖邦一点都不奇怪自己在长者那讨不到半个微笑任谁得知自家瑰宝被婚约给一个陌生人,都会抱有敌意呢。
不过他并不为此感到被冒犯。相反,他对只身来到巴黎的欧罗拉,身边能有一位睿智精明的长者相护,反倒倍感欣慰和舒心。
“您好,佩蒂特女士。”
肖邦谦和地行礼,依照未婚妻信里的提及,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姓氏。
意外只在长者脸上存在毫秒。她颔首,默无声息地回给对方一个标准的礼,声色平静地说“你好,彼颂先生。鉴于你和我姐小姐的关系不必使用敬词。”
本是拉近距离的话,却被对方巧妙地灌输着疏离的意味。青年敏锐地在这简短的词句里,读出些许幽怨和不忿来。
肖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遂在餐桌上的纸袋里取出几份纸张,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把钥匙,准备将它们递给佩蒂特。
“这是”
“这一份是租房合约。得益于我某个朋友的关系,我租下这幢房子时价格十分公道。租金我一次付满了三年,期间如果欧罗拉想换新住处的话,女士你只需拿着这份合约去找房东,除去应缴的数额和百分之十的违约金,其余都会退还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