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眼睛一直笃定地注视这自己刚才指向的方向,于是,深知他实力的三人便也不眨眼,一直朝那边打量着。
在中原中也感到不耐烦之前,拐角边终于响起了鞋子和地面相撞时发出的摩擦声。一名身穿素色长裙的女性缓缓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在江户川乱步锐利的目光中,她神色自若地回答“竟然被你发现了啊。”
国木田独步眨了眨眼睛,确定这个人正是之前遇到的佐佐城信子。他一下子站起身,抢在江户川乱步回话之前开了口,气势咄咄逼人地朝着这名女性诘问
“这起爆炸案是你做的吗”
佐佐城信子转过头,看向外头街道上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嘴角勾起
“没错,是我干的。”
江户川乱步冷眼看着这个女人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无所谓了,”佐佐城眉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又淡的仿佛只是错觉,“反正我已经替他完成了复仇。到此为止吧,我已经满足了。”
她口中的“他”显然指的是苍之王。
国木田独步遇到过许许多多的罪犯,其中也不乏有佐佐木信子这一类束手就擒的类型,但是她却是第一个让国木田感到心悸的存在。
苍之王死了,但是他的信徒、他的理念并不会断绝,就如同被碾碎的野草,根部一直在土壤下方蠢蠢欲动。而之前被国木田独步击败的苍之王的理想,也变成了压在男人头顶的巨山,让他难受到喘不过气来。
国木田独步对自己产生了疑惑我践行理想的方式是否真的有哪里出了错
这种念头平时一直潜藏在他的心脏里,偶尔会因为一些事情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但是从未像现在这样尖锐过,尖锐到国木田独步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被深海中的捕猎者窥伺,又如同被挤压在了镜子内部,能够清楚明白地看到现实,却怎么也没法打破那层玻璃制的厚厚的屏障。
国木田独步知道,他不能被苍之王所吞噬,因为用违法手段实现的理想并不是真正纯粹的理想。
这个念头本该像苍天大树一样枝叶繁茂,但是到了今天,男人才发现,巨树的根扎得并不牢。
江户川乱步转过头,看向国木田独步。青年垂着脑袋,瞳孔不同寻常地紧缩着,像是一根过分尖锐的针,要将空气中的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戳出血洞来。
黑发青年眯起眼睛,想道
差不多了。
正如他心中笃定的那样,没过几秒,国木田独步就抬起头来,声音迷茫地向自己的前辈求助
“乱步先生”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却因为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国木田独步顿了顿,用复杂过度,反而显得有些冷漠的眼神扫了佐佐木一眼后,继续道“乱步先生,等到警察来了,我去主动自首吧。”
“自首”江户川乱步皱起眉头,“你从头到尾没有犯下任何罪行,国木田。”
本来江户川乱步对于道德与法规的理念就与常人完全不同,到了现在,因为两方记忆在体内的混杂,青年的想法甚至到了侦探社的众人也无法想象的地步。
所以,对于国木田独步的理想,江户川乱步虽然依旧怀揣着认同,但是却并不代表他能够理解。
比如现在。
江户川乱步能够推理出国木田独步行为中的逻辑性,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共情。所以他语气认真地又重复了一次“你去自首的话,除了让侦探社的名声更加糟糕以外,没有任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