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极了,连虫鸣都偃旗息鼓。
单青山带着太医过来,在凉亭外轻一拱手,高朗的声音打破宁静。
“主子,郡主已经歇下了,太医没进得去门。不过”
“不过什么”
顾煊声音沉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单青山道“不过,属下快到郡主门前时,撞见了才从那里离开的步怀敦,听他说,他是去送醒酒汤的。”
“步怀敦”
原本清沉的嗓音带了微不可查的幽寒,顾煊把这个名字沉吟了一遍。
半晌,他捻了捻背在身后的长指,道“你下去吧。”
“等等。”顾煊声音沉冷,喊住单青山。
他沉缓地、平生头一回有些迟疑地问“她接了他的汤”
单青山脚步一顿,硬着头皮转回来。
他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
答不是,那是谎报军情,要挨棍子,答是,看主子这样
单青山终还是军律为上,咬了咬牙,道“是。”
四周恢复冷寂,夜风凉沁。
幽幽眸光露出沉厉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了沙场杀伐的时候。
有些什么东西,在顾煊心里渐渐发芽。
姜嬉头脑昏沉并未持续多久,歇了一晚便好了个全。
只是接下来的一整日里,从晋城到镐京,她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来。
携书和执墨掏了许多小玩意儿逗她开心,她也总是皮笑肉不笑,做个表情之后,又窝在软枕里闭目养神。
陶嬷嬷见她这样,也不多说。
只是叮嘱两个小丫头消停些,让姜嬉耳根子清净清净。
好在姜嬉消颓了一日,终于在马车披着夜色逼近镐京的时候,重又振奋起来。
她好似有些想通了。
原本她总是不知皇叔为何对她好,因着这份“好”,她总是忐忑难安。
如今知晓了皇叔这么做的原因,某些程度上,心里反而松快了许多。
虽然这原因与她所想的有些出入。
但这无关紧要,交州的两件事终归是解决了。
不过无论如何,她万没有心安理得受别人好处的道理,皇叔对她的恩她不能不报。
总归是,皇叔报皇叔的恩,她报她的恩,互不干涉便是,否则她总觉得心头压了什么人情债,欠了皇叔什么东西似的。
人情两清才算松快。
她一边想着,座下的马车一边钴碌碌驶向镐京城。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止晃动,不走了。
执墨探出马车,往前面望了望。
可前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便问车夫道“前边怎么了”
车夫摇摇头,也说不知道。
正说着,闵英骑着骏马过来。
他俯下身看向车厢内,道“郡主,前面就是镐京城了,主子嘱咐您无论听见什么,万勿下马车。”
闵英鲜少这样正经,多是叼着根草似笑非笑,总要倚着什么东西才好说话。
可眼下,他跨上战马,手上卷着铁鞭,嘴上常叼着的草不见了踪影,胸前的兽牙吊坠显得他野性十足,身上披着厌夜军的黑色军袍。
姜嬉蹙起眉,“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往前面看去。
这一看,她发现原本总在她车架前,距离不远不近的那抹黑色凌然身影,不知何时不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