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来势汹汹,从轻微的喷嚏和头晕经过短短一上午就发展成了高烧不退。
但是当喝了两天药后症状的减轻也非常明显,现在已经完全不烧了。虽然还有鼻音,偶尔咳嗽,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吃药放着不管也会很快好起来。
“所以啊――早夏就是太爱操心了啦,我已经完全没事了”女孩说话时还带着丝丝囔囔的鼻音,听上去吐字之间稍有黏连,分外可爱。
她坐在长廊的台阶上,小腿一晃一晃,这一次没有忘记穿足袋和木屐。
弥弥趁着早夏今天中午去厨房帮忙,偷偷跑出了充斥着沉郁药味的屋子。
现在她正站在廊柱下,深深呼吸着室外的空气。眉宇间一扫病气,人看上去又恢复了健康时的飒朗明亮。
“啊哦,是这样吗好好面对自己的鼻音吧,这叫做完全没事吗”矮个子的小孩叹着气,“弥弥姐太不诚实啦。”
“不许说出来”弥弥瞪了一脸老气的小孩子一眼,“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算了,反正我没有办法赢过弥弥姐啦。”小枣不跟感冒还没好全的弥弥计较,敷衍的点点头,“无论是强词夺理还是吵架,或者别的方面都是这样。”
“竟然说我强词夺理,小枣一点也不可爱”弥弥扯着他的脸颊向两侧拽了拽。
“我知道啊。”即使被揪着脸颊肉,男孩也很纵容的看着她,“因为我一点也不可爱,所以我喜欢非常可爱的弥弥姐。”
“哼就算说我好话也不会轻易原谅你。”这么说着的弥弥,非常诚实的松开了手指,一并揉了揉小枣的脑袋,“乖啦乖啦,不可以告诉早夏我偷跑出来哦”
“”男孩把眼睛眯成死鱼眼,“既然害怕,那就一开始不要跑出来啊。”
“但是那样的话,人生不是会缺少很多乐趣吗”一如既往的,非常会讲歪理的少女,“人世就像朝露一样短暂啦,如梦似幻,及时行乐,不可以留下遗憾哦。”
“小枣你就是太严肃了啦,一直这样的话,长大后可不会受女孩子欢迎。”弥弥将男孩的头发搓的乱糟糟。
“啊啊饶了我吧。”小枣从弥弥的魔爪下挣脱,“山吹婆婆可是说过的,我一定会长成可靠的男子汉,太轻浮的男人可没法托付一生。弥弥姐也是,多少还是稳重一些吧。”
“唔,像这样吗”弥弥故意摆出一副冰冷的神色,就像梦里那个旧时武家打扮的人一样沉重的目光,落在小枣身上。
“还是不要了。”小枣摇摇头,“弥弥姐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比较好,不要轻易改变自己。”
“对吧”浅琥珀色的眼底,漾着的暖意打碎冻湖的薄冰。
阳光倾泻而下,弥弥倏的一下笑了起来。
小枣看着她,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傻愣愣的,完全不像他。
少女在廊柱下盘膝而坐,行灯垮的竖褶盖着少女白皙的脚踝而层叠,阳光虚浮着投来花叶交叠的光影落在她姣好的侧颜上。
弥弥追逐着那些浮影婆娑,指节节拍轻敲,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沉而不闷的轻响。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似幻。”
“一度享此浮生者,岂得长生不灭。”阳光作陪,她清唱敦盛,节拍轻巧,目光迷离,“咏叹京国之花,玩弄南楼之月”
小枣很喜欢弥弥唱歌,却也不仅仅是唱歌。
写字,画画,吹着尺八的弥弥,穿着二尺袖西洋靴在走廊里咚咚咚跑的弥弥,活力昭彰,和沉闷肃穆的教内氛围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