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先前想着,只要保住阿爹的性命便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看来,还得设法恢复阿爹的名誉才行,否则他这辈子不会安生了。”
“琬琬想如何”
“谭医正给容贵妃的药方我看过,并无不妥之处,不知怎的会惹出这么大祸端来,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容我回去好生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查明了真相,或许能真正还阿爹一个清白。
想了想,明琬又道“姜姐姐,如今我已出嫁,不能常出入太医署了。阿爹的近况,还要请你多多费心留意,我自感激不尽”
说罢,她起身郑重一礼。
姜令仪忙托住她施礼的手道“傻琬琬你我十来年的交情,何需这般见外你放心,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明琬一把拥住她,眨着湿润的眼动容道“你真好,闻家阿姐也很好”
与她合不来的,只有她那性格冷漠孤僻的夫君。
因为闻致还在车上等着,又是个没有耐心的臭脾气,明琬纵是万般不舍,也没敢久待,用过午膳便要启程回宣平侯府了。
明承远强撑着身子不适,执意要送她到门口。
“琬儿,爹知道你在那边过得苦,委屈你了。”明承远沉重道。
明琬笑笑“其实也没那么苦,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呢。”
明承远对闻致的印象并不好,只当女儿在逞强,停下脚步肃然道“闻家送来的东西,你都带回去,我并不贪图这些。琬儿,你不必怕,也不用顾及阿爹而谄媚逢迎,问心无愧即可。自古以来,权贵有权贵的威严,布衣有布衣的风骨,若受了欺辱,尽管回家来,不必在意别人怎么说,爹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护住你。”
一番话说得明琬心中豁然开朗。
她将问心无愧四个字印入心中,心中有了方向,用力点点头道“女儿明白”
一步三回头地告别父亲,明琬从后门出,闻家的马车就停在后巷的暖阳下。
见到明宅的小厮将礼盒又原封不动地提了出来,丁管事颇为苦恼,跟在明琬身边惴惴不安道“少夫人,令尊是不喜欢这些药材礼品么若是我置办得不好,您知会一声,我立即叫人重办。”
“不是的,丁叔。”明琬也学着闻致和闻雅的样子唤他丁叔,笑着解释道,“阿爹就是这样的性子,无功不受禄,谁送礼他都不会收,要是勉强收了,便会坐立难安,睡觉都睡不安稳呢。”
丁管事“噢”了声,心中好受了些。
明琬踩着脚踏上车,轻轻掀开帘子,也不知过了这么久,闻致是否等得不耐烦
闻致睡着了。
明琬保持弯腰的姿势僵在车门处。
他闭着眼,头歪在一边,即便在睡梦中也十分不安稳,眉头紧锁,双拳紧握,像是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浴血奋战。
片刻,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睫颤抖,眼珠在眼皮下剧烈乱动,仿佛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额上冷汗涔涔,青筋绽出
“不”他短促低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
那一瞬,他的眼神极为可怕,充血似的红,映着刀光剑影和还未散去的凌厉。
似是悲怆,似是恐惧。
明琬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险些摔下马车。
看清楚是她,闻致涣散的瞳仁渐渐聚焦,脸上有一瞬的茫然和难堪。
半晌,他冷汗涔涔,犹自喘息着,颤抖着抬手遮在眼上,低着头将自己缩在阴暗的角落,宛如涸泽